“邦——邦——邦!”

這時,敲梆子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在冷少風的記憶裡,這種聲音都是賣一些吃食的。

賣香油的或者是賣豆腐的,都可能敲梆子。

冷少風回頭一看,果然是一個賣香油的。

他也是推著一輛破舊的腳踏車,腳踏車的後座兩邊各掛著一個扁平的油桶。

走上那麼幾步,就會敲上那麼兩聲。

敲的不緊也不慢,很有節奏感。

這幾個人明顯都認識,相互之間還會打個招呼。

“老哥,今天買賣咋樣?”

“還行哩!”

這年頭能做點買賣的,掙的不比正式工少。

萬一買賣做得好,發家致富,成個萬元戶也不在話下。

“你呢?”

“差不多,差不多。”

兩人呵呵一笑,各自錯開。

冷少風也笑了。

這該死的時代感,撲面而來,來的讓冷少風猝不及防。

冷少風有一些感慨。

甚至,連眼眶都有些溼潤。

道邊的一棵榕樹下,冷少風悠悠的抽完一根菸。

幾個做買賣的漸漸遠去。

大榕樹下卻是一片納涼聖地,接著跑過來一群孩子。

都是一些七八歲,十來歲的小孩。

人數不多也不少,也是十個左右。

雙方拉開架勢,分成兩夥,相距十米左右,展開陣型,手牽著手排成一字長蛇陣。

冷少風看到這種架勢,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白了,卻也出神了。

下一刻,雙方的小夥伴們開始吆喝。

“妖雞翎!”

南面的先唱。

“扛大刀!”

北面的後唱。

“你那邊哩,緊俺挑!”

南面的接著唱。

“挑誰吧?”

北邊的開口唱。

“挑王海。”

南面的唱著唱。

但是,冷少風卻知道這個所謂的王海,是個永遠不會在場的人。

“王海沒在家!重新挑!”

果然,今天的王海還是不在。

“那就挑你吧!”

這時候,南面的站在中間領頭的小孩,朝著對面一指。

他指的是北面一個邊緣處的小屁孩。

真的是一個小屁孩,還開著破著洞的褲子,露著半邊屁股呢。

南面的挑完,立刻重新擺好架勢。

手攥著手,緊緊的攥著。

然後北邊那個被挑中的小屁孩,也不含糊。

甩開腳丫子,邁開兩條小短腿,衝著南邊的長蛇陣,飛奔而去。

下一刻,小屁孩撞到了長蛇陣上。

但是,他人太小,力量不足,沒有撞開。

南面的小夥伴們頓時嬉笑成一團。

他們贏了!

冷少風轉過了頭,開始邁步往前。

眼前的一幕他不敢再看。

這個小把戲,他小時候也玩過。

只不過,每次對方都是最後一個才挑中他。

而他,每一次都可以撞開對方的陣勢。

只不過,時間竟然溜得這麼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長大了。

這種小遊戲,不知不覺的,這已經離他遠去。

冷少風走在巖西煤礦的主幹道上,卻像走在一幅歷史的畫卷中。

這幅畫卷,如此的鮮活,如此的生動,如此的樸素,充滿了質感。

恍然如夢,卻比夢境更加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