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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綏痛駭欲絕,一把抱住他,大叫一聲:“陛下!”
趙葭韞奔了過來,燈燭明滅下,只見炎靖伏在炎綏臂上,一口接著一口地嘔血,地上已是一片溼紅。
而淚,一滴一滴地落進那溼紅裡,伴著一聲又一聲的呢喃。
層秋——層秋——層秋——
清秋長天,碧無絲雲,分外高遠遼闊。庭院中遍植木樨,正值時令,葳蕤綠葉下淺月色的珠粒小花密密擁簇,幽幽清香如雲浮動,直叫人一入庭院,便似飲了桂花佳釀一般,聞香而醉。
炎瀚折過長廊,過了月洞門,聞著這馥郁芳香,深深一吸,目中神色卻是越發清冷幾分。一豆蔻少女迎上前來:“芳兒見過王爺。”
炎瀚微微點頭:“他還是老樣子嗎?”
那少女道:“回稟王爺,還是老樣子,沒見大好,也沒壞下去。昨夜裡喘了一陣,天明時方好了些。今兒昏沉到午時,又鬧了一個多時辰腹痛,才緩過來。”
炎瀚聽著,微微蹙眉,末了道:“你年紀雖小,性子卻最是精細的,你領著這裡的人,盡心盡力地看顧好他。只要他能平安生產,我重重有賞。”
那少女應了個是,陪著炎瀚往居處走來,行至階下,炎瀚心念一動,伸手在一旁桂樹上折下一枝來,對少女道:“你在這守著。”說罷上階入屋,床前一侍女見了他,方要請安,已叫炎瀚揮手退了出去。
炎瀚輕輕走到床前,將手上桂枝放在枕邊,這才在床前椅上坐了下來,靜靜凝望床上合睫沉睡的人,心也不由慢慢寧靜下來。
林層秋本未睡去,聞得枕邊桂花馥郁,便知是炎瀚來了。卻只閉目養神,並不言語。直待炎瀚微微一聲嘆息,方睜開眼來,望炎瀚淡淡一笑:“炎將軍。”炎瀚此番被削爵去籍後,也只有越勝將軍這一個名號了。
炎瀚原本放鬆的坐姿剎那緊繃,暗暗挺直了脊背,也笑了笑:“林相今日氣色不錯。”
將他的轉變看在眼裡,林層秋卻是不露聲色,只淡淡道:“勞煩將軍扶我起來,我想與將軍談談。”他來此已有數日,但一直打疊不起精神來,今日方覺得身上有了些氣力。
炎瀚趕忙到了床前,小心將他扶起,林層秋懷胎已七月有餘,兼之雙胎,腹部竟比尋常臨盆婦人還要隆鼓好些,不能完全坐起,只在身後墊高,稍能斜躺。待一切安置,林層秋神色尚好,炎瀚額上卻已一層薄汗。
拿起枕邊桂枝,微微一笑:“炎將軍還記得當年舊事。”
炎瀚看著他笑容,神色間也隱隱有些懷念:“如何能忘?錦夔殿裡折桂賦詩後,我來了這向州,四弟去了嘉州,就只七弟留在了帝都。十年了,我們三兄弟再沒有齊聚過。”
指上桂花幽靜醉人,林層秋的微笑便如那花香一般:“這些年來,陛下一直念著炎將軍。每年中秋都必要提起你與五王爺來,盼著你們能回帝都,兄弟團圓。”
“我知道。”他沉默片刻,抬頭定定看著林層秋:“我若說我炎瀚心裡依舊存著兄弟情誼,林相信不信?”
林層秋深深望著他,微微點頭:“我信,我也知道你心裡很苦。”
炎瀚震動,目中隱隱水光,他側過臉去,深深吸氣才道:“林相雖非我師,但當年我常往文華殿請教,受益良多,此半師之情,銘刻至今。”他微微一嘆:“林相可還記得,當年我離開帝都時帶著什麼?”
林層秋點頭:“我記得,是文華殿崇欽閣裡的九十四卷孤本藏書。”
炎瀚笑笑:“如今已算不得孤本了。我實在沒有想到,林相當年竟能讓文華殿三十六學士齊聚一堂,一夜之間將那九十四卷孤本謄抄下來。我帶走的那些,不過枉擔了個孤本的名號。”
林層秋只微微一笑,他體力衰竭,並沒有氣力說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