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依舊輕嘶一聲,李徹又拍了拍它的頭,淡聲道,「你也覺得好看,是不是?」

見他一本正經胡謅,飛鴻卻迫於他的淫威,不得不點頭的模樣,楚洛輕笑出聲。

李徹心情大好。

似是許久都未曾這般放鬆過,彷彿自入主東宮起,身邊多是爾虞我詐,稍有不慎都會重蹈早前東宮的覆轍。

他只能謹慎小心,步步為營,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也彷彿到了今日,才尋得心中一處微風和煦處,可依賴,可寄託,亦可什麼都不做,只是默默守候著便可……

他低眉笑笑,似是忽然想起什麼,溫和問起,「單敏科可還好?」

他終於想起自己的舅舅來,楚洛也想起單敏科的囑託,「舅舅很好,他還讓我給陛下帶回了一盆南天竹,說辟邪化煞……」

光是聽到「辟邪化煞」幾個字,李徹就很有些無語,腦海中彷彿都能想到單敏科說這幾個字的表情,李徹回眸看她,惱火道,「日後別叫他舅舅,他這是借你的嘴,佔朕的便宜……」

有人語氣中果真透著那麼一股子酸意。

楚洛隱約也能覺察他與單敏科之間不同平常的舅甥關係,楚洛抿唇,不知為何,忽然喚道,「齊光……」

李徹怔了怔,下意識回頭看她。

楚洛低眸笑笑,「舅舅待我很好……」

她知曉他是想問的。

李徹嘴角勾了勾,笑若清風霽月,繼續回頭牽馬。

不知何時起,還是一直以來,他都與她心有靈犀。

而因為單敏科的關係,他二人之間多了些旁人不知曉的牽絆,他心中微暖,只是嘴上仍犟著不鬆口。

楚洛又道,「舅舅同我說了不少陛下小時候的事……」

前一刻,李徹眸間還有的清風霽月轉眼就凝住,整個臉拉得能有一張馬臉那麼長,「他說什麼了……」

他心中忐忑的,似是都不敢回頭看她。

楚洛掩袖,「說陛下小時候喜歡哭鼻子……」

李徹惱火,「日後單敏科說的話,你都反著聽。」

楚洛似是從未見他這般惱火過,彷彿看到一個另一面的李徹,一個只在信任的單敏科面前才有的李徹……

楚洛溫和笑笑。

「他還說什麼了?」但李徹明顯還未過去心頭這勁兒。

楚洛細聲道,「說陛下天資聰穎,過目不忘……」

李徹輕嗤,「還算有良心。」

後一句,楚洛隱在喉間,也未再道起——單敏科是說,比起他來,總是差一點,所以李徹總喜歡同他比,也自小不服氣,所以從來不肯叫他舅舅,張口閉口都是單敏科。

楚洛笑笑,知曉點到為止。

梅園不大,他牽著飛鴻也未走太快。

臨近梅園中落,李徹才道,「楚頌平那裡,當交待的,朕都已經交待過了,旁的事情府中一概不會多問起。若是真有不該問的問起,你就推到朕身上。你是朕的人,朕是君,建安侯府是臣,君臣有別,朕的中宮,還輪不到旁人來置喙……」

他的聲音平淡溫和,醇厚如玉里透著威儀和篤定。

楚洛本是輕聲應好,但聽到「中宮」兩個字,眼中忽得滯了滯,以為自己聽錯。

但李徹卻未多留意,也沒再多提起,一面牽著飛鴻繼續走,一面繼續同她道,「宮中禮儀繁多,你日後要應對的事情也多,朕會安排宮中穩妥可靠的人到建安侯府陪你一處。大婚前,諸事繁多,要學的宮中的禮儀和繁文縟節也多,朕知曉時間太倉促了些,但朕想早些接你入宮,同朕一道年關守歲。朕不想將婚期退後,楚楚,就當替朕,多費些心思……」

楚洛這次聽清楚了「大婚」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