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傳家,為的是將來若與中原再通,也好有個通使傳譯之人。又或與中土開戰之時,能夠參謀中原人的人情世故。”

和中原王朝通商朝貢,對周邊諸胡來說乃是一件大有利益的事情。西域諸胡的一些統治者一方面限制漢唐在西域的政治影響,但同時又要留下一兩件工具以備不時之需。這工具有兩個作用,第一是翻譯,第二就是做參謀,有“知己知彼”的意思。

這件事塞坎並不知道,也沒興趣,嗯了一聲而已。

加蘇丁繼續道:“因為這個緣故,謀落烏勒雖然出身於唐奴之中,卻讀過不少漢書,尤其擅長吟誦唐詩,有一次我與他探討唐詩與波斯詩歌的高下時,講到描繪西域大漠景觀的詩句,第一個便提到了中土大詩人王維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加蘇丁能與謀落烏勒探討詩歌,顯然也是這一撥回紇將領中的較有文化修養的人了,但阿姆扎卻煩躁道:“你扯這麼多幹什麼呢。又扯那個唐奴,又扯什麼大漠孤煙直。”

“這裡頭,是有個道理的。”加蘇丁道:“王維當時出塞,見景而作此詩,乃是寫真,而不是憑空想象。狼煙筆直,這我們都好理解,可為什麼是孤煙呢?這裡頭又有什麼含義呢?”

他連用了幾個懸念,塞坎卻半點興趣也無,不耐煩道:“你有什麼就直說吧!扯這麼多幹什麼。”

加蘇丁尷尬地咳嗽了一下,道:“我當時和謀落烏勒探討過這個問題,他道,造烽火臺點狼煙乃是中土上千年的軍事傳統,狼煙有兩種:一是孤煙,一是雙煙,孤煙又叫平安煙,那是向後方報平安,雙眼則是警戒菸,那是向後方示警的。王維出使之時,見到的是報平安的單道狼煙,所以他才寫道‘大漠孤煙直’,而如今……”他往燈上城的方向一指,眾人也跟著望過去,卻是兩道筆直的狼煙了:“這是警戒菸啊。”

塞坎微微沉吟,猛地卻大笑起來:“好吧,我就當謀落烏勒那個唐奴說的話是真的,可這賊窟裡的唐寇點燃警戒菸,他卻向誰警戒去?他們有後方?在哪裡?在碎葉麼?在長安麼?”

阿姆扎等哈哈大笑,阿姆扎說道:“烽火臺的事情我也聽過,不過那也得每隔一定距離就燃放狼煙,一站一站傳過去,才能傳遠……”他指了指四周:“你看到周圍有什麼狼煙繼起嗎?”說著又放聲大笑。

但加蘇丁還是十分堅持,要塞坎小心,塞坎不耐煩道:“那你說該怎麼小心?”

加蘇丁道:“如今我軍連遭挫折……”他說到連遭挫折,塞坎臉色已一黑,加蘇丁明知道他大不悅,卻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士氣低落,將士久在沙漠,雖然食水不缺,但呆得久了,也都疲了。這時若唐寇再有一支生力軍襲來,只怕我們難以抵擋。不過我最怕的,還不是這個。”

“生力軍來襲擊?哈哈。”塞坎冷笑道:“你是說還有一支奇兵?他們若還有另外一支兵力,這支騎兵又足以衝動我們的陣腳,那兵力一定也很是不少。可是這樣一支騎兵又住在哪裡呢?住在百里之外嗎?”

這段時間塞坎一邊攻城,一邊更派遣偵查騎兵,搜尋周圍的沙丘戈壁。

阿姆扎陪著塞坎冷笑:“就是啊。這附近又哪裡有可以讓他們住的地方?好,就算真有讓他們住的地方,可喝水怎麼辦?這裡五天路程之內,可只有怛羅斯河才有水啊,但怛羅斯河一直都沒有發現什麼敵人的蹤跡,難道他們住在幾百裡外?要是住在幾百裡外,那我們就更不用怕他們了等他們走到這裡,一定會比我們更加疲累!”

諸將聽了這番分析都點頭稱是,加蘇丁亦無言以對。

當天晚上,加蘇丁自請值夜,塞坎也就由得他,這一晚什麼事情也沒有,第二日帳中點將,人人臉上掛著冷笑。

這時山上的唐軍固然已極度疲累,山下的回紇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