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三次取水時這條路對霍納德來說已經安全得猶如他家門前的小徑了他自己如此認為。

“幹他孃的!”回紇人的罵人話,原文很難重複,總而言之是霍納德很想問候塞坎他的直系女性親人。

這條道路雖然在他心裡變得不危險了,但真的走起來還是那麼討人厭。沙漠白天的陽光總是那樣的酷熱,夜晚的風又總是變得那麼冷,尤其是塞坎限定了他迴歸的時間,這讓他沒法慢慢地走路,而必須把行程安排得十分緊密。

“這個見鬼的塞坎!如果他不那麼浪費水的話,何必三天兩頭就要我來跑一趟!”

霍納德想起,如果幹糧也吃完了,塞坎會否讓自己繼續做運輸大隊長,跑怛羅斯運糧去?那可真是吃力不討好的麻煩差使成功了沒什麼功勞,失敗了卻要擔待很重的責任。

“咿!那是什麼?”

在到達怛羅斯河干涸處之前那天的黃昏,有士兵指著背後說那是燈上城的方向,正冒起兩道狼煙。

“奇怪,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麼?還是說唐寇的賊窟已經攻克了?”

霍納德一邊派人回去問訊,但第二天卻繼續出發,並未為此而耽擱。這裡是沒有任何險隘可守的路上,不宜停駐,再說,燈上城那邊塞坎還等著自己給他送水去呢。

“怛羅斯河到了!”

士兵叫著,卻沒有一點興奮感,這怛羅斯河斷流處他們來了四回了,第一次是追逐唐軍到此,第二第三次是來取水,並無一次是在斷水的時候到達的,因為還沒感到飢渴,所以那渾濁的河水並未引起他們的任何興趣。

“去打水吧。”霍納德說著,自己用鞭子抽打著兩個士兵幫他搭建帳篷,取水這段時間他要鑽進帳篷裡好好睡個覺,以避開那該死的陽光呢。

午後人總是顯得特別容易疲倦,小睡片刻之後,當霍納德從帳篷中出來,水已經打好了,回紇士兵們的動作並不顯得利索,長官懂得享受與偷懶,他們也就不怎麼肯賣力,所有水袋都弄得**的,牲口踩踏得怛羅斯河邊到處都是凌亂的蹄印。士兵們反感霍納德,正如霍納德背後咒罵塞坎。塞坎帶出城的七千部隊中有一千多人是最近剛剛徵集的民兵,其中這個兩千五百人的取水隊伍裡就有五百人。他們都將最好的清水留給了自己,而將打回去給同袍的就是隨便灌滿的水袋。

“回去吧。”霍納德招呼著,就像在招呼一群牧民,日已西移,正好趕路。兩千多人迤邐往燈上城的方向走去。隊伍仍然按照一定的秩序在行動,只不過比起剛剛來的時候,又散漫了許多。

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除了風捲起沙塵之外,大地似乎不再有其它的什麼動靜,這是一種動態的平和,與前兩次取水行動的平安一起,造就了一個讓人感到平安的旅途。

然而這種感覺卻只是一種假象,就在取水部隊穿過兩個沙丘的那一刻,前面拐角處忽然出現了七八個人。

霍納德先是一愕,都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那七八個人已經大笑著衝了過來!然後霍納德就發現那七八個人遠不是全部,而僅僅是一支部隊的先鋒!

“敵襲!敵襲擊!”

呼叫聲來得那麼突然,連呼叫者本人也有些錯愕。至於後面還沒看到敵人只聽到聲音的更是慌亂,霍納德也不是第一天上戰場的人,看看周圍的地形,很快就想到這也許是一個埋伏。

可惜呼喊宣告顯來得晚了,平安的錯覺讓人懈怠,從懈怠到奮起需要時間,從奮起到恢復組織又需要時間,可是對方卻沒有給霍納德留下哪怕只是一刻的時間。

忽然之間,霍納德隱約認出了衝在最前面那人的身形在怛羅斯的城頭,他也曾站在塞坎身邊,望見過龍面將軍,同時也注意到龍面將軍左右的兩個將領。而衝在最前面的那個年輕人,身形依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