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像從前那樣無情地剝掉他身上所有衣物,在床上醒來後的凌衛發現自己還穿著那件白色襯衣。

僅白襯衣而已,軍服上裝不見了,暈倒前穿在身上的軍式長褲也不見了,只有一件襯衣,堪堪遮到大腿根,不過,總比一絲不掛要好。

被囚禁的日子,除了艾爾。洛森之外,凌衛見不到任何人。當那男人不在的時候,他只能待在這間高效能的牢房中。

門窗,傢俱,牆壁等處,凌衛早已經探索過千百遍,如果弄不到艾爾。洛森的指紋密碼,根本沒有一絲逃走的可能,所以現在他也不再把時間花在這些徒勞無功的事上。

獨自一人的時候,凌衛坐在床邊,閉目養神。

從外人眼裡,也許會認為這是一個囚犯在發覺自己毫無希望逃脫時的認命,對命運的冷待。

但在閉目養神的平靜臉龐之下,凌衛卻正在瘋狂地尋找。

在自己內心裡尋找。

哪裡?

你在哪裡?!

凌衛在心底呼喚著。

衛霆,你出來!

他不確定這種呼喚有沒有用,至少比坐以待斃強。

艾爾。洛森說過,衛霆的靈魂藏在他的身體裡,這種老土的神鬼論說法匪夷所思,令人發笑,可是凌衛親身體驗過。

好幾次,他內心充滿了對艾爾。洛森的衝動,想接近那男人的渴望幾乎讓他以為自己中了邪。

在審訊室裡,當自己極度虛弱時,他感到了有什麼在奪取他對身體的控制。

昨晚,在錄影結束後,失去知覺之前,這種恐怖的感覺又再次出現了。

自己忽然變成了一個木偶,被命運的線束縛著四肢,扯動著,驅使著,無法自控,他竭盡全力戰鬥,才在昏迷前奪回了控制權。

那就是……艾爾。洛森所說的衛霆的靈魂?

凌衛是軍人,他上過的學校就是軍校,並沒有關於靈魂之類的課程,對這個陌生的字眼並沒有多少認識,在這件事上,什麼哲學、神學都無關重要。

重要的是,這是他的身體!

他的人生!

出來呀,衛霆。

不是在覬覦這具身體嗎?中森基地的那段影片,就是你利用我受刑虛弱的時候,奪取了我身體的控制權,擅自發布的吧。

用我的嘴,說出背叛我所有親人的話。

不留餘地的把我交給艾爾。洛森,都是你乾的吧!

凌衛在心底犀利地責問。

但一無所獲。

再憤怒的痛罵,也只是往心湖上吹了一口氣,最多隻引起一圈很快消散的漣漪,盼望忽然有名為衛霆的水怪從湖底轟然冒出頭,化為某種實體,讓自己可以和它正面相對,像軍人在戰場上一樣較量,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望。

就算是奢望,也必須盡力一搏。

凌衛不放棄地嘗試,嘗試,再嘗試……

「他怎麼樣?」

下午的時候,艾爾。洛森才把軍部派下來的無可推脫的公務完成,回到洛森莊園。

首先就走進了監控室。

如果他不在,對凌衛的監視大部分由米娜負責。

「很安靜。」坐在監視螢幕前面的米娜回答。

「我以為昨晚錄影之後,他情緒會出現波動。」艾爾。洛森遞給米娜一杯酒,米娜搖了搖頭。艾爾揚起眉,「真的不要?這可是你最愛的鶴舞果酒,最好的品質,從鶴舞星專門運過來的。」

「今天已經喝了兩杯了,我可不想變成一個女酒鬼。本來就是老女人,如果再變成酒鬼,那就更沒有人肯要了。」

「米娜,你的魅力永遠不會消失。」

「可惜吸引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