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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最勇敢的人,在面對這絕望的場面時,也只能暗自慶幸著:幸虧我不在那裡。
那是讓人無可抵禦的絕望。
震動,這是此時此刻我唯一能夠用身體感受得到的觸覺。高山在震動,大地在震動,空氣在震動,天空在震動,這整個世界都在隨著那一撥一撥發散著絕望氣息、註定會成為殺人利器的岩石的落地而震動。
我的心,也在震動。
我跨下的戰馬被這讓人震驚的場面嚇得騷動不安,不時黯啞地嘶吼著,在原地來回踱著它驚恐的腳步。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備,它可能已經把我掀翻在地遠遠地離開這個讓它害怕的地方了。我周圍騎手的處境並不比我更好。混亂中,有幾十匹馬難以忍受著山川毀滅前的巨震,拋下了他們的主人,奔向了別處。
在距離我不遠的前方,在那面青黑色的大旗下面,我看見了弗萊德的臉。他緊咬著嘴唇,面色遠比平時要蒼白得多。
而在我身邊,普瓦洛則在埃里奧特的攙扶下離開了陣列。他嘴唇發青,身體輕微地顫抖著,不住地乾嘔。我並不感到奇怪,對於能與亡者靈魂溝通的亡靈術士來說,他所看見、聽見的遠比我們要多,他所感受的恐懼,也遠比我們來得更直接。與滿是殺戮的戰場不同,這裡的靈魂並不是勇敢戰死的,他們漫無目的的怨恨和絕望對於普瓦落或許是一種靈魂的折磨吧。
直到塵埃落定,所有的煙塵都散去,我們才接近了那塊曾經是座城堡的土地。現在,那裡已經被大塊的岩石的浮土淹沒,僅剩下幾段殘缺的牆體。在剛才毀天滅地的災難中,城堡裡幾乎所有的建築物都成了一堆廢墟,在那散落在地上的碎石下,難以計數的屍體凌亂地倒下,肢體大多殘缺不全,許多人的身軀或是腦袋變成了難以辨認的一團血肉。在那裡,我看見了幾個存活下來的克里特人,我很難說他們比那些死者更幸運。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計程車兵呆坐在地上,右腿被一塊岩石拍成了肉屑,盔甲被自己的鮮血染成了紅色,甚至還掛著自己大腿上剝落的碎肉。他沒有哭喊,也沒有求救,從他的臉上甚至看不到絲毫疼痛的痕跡。他雙目空洞地望著天空,不時地用滿是鮮血的手拍打著地面,口中喃喃自語,甚至邊淌著含著血跡的口水邊發出嘿嘿的傻笑聲。
這個人已經死了。即便他的肉體還可以支撐少許時間,但支撐他思維和理智的那根弦在這突如其來的毀滅面前徹底崩潰了。而這個人的情況,還不是倖存的克里特士兵中最差的一個。
打掃戰場?已經不需要了。銀盾城堡,克里特人,連同他們的願望和往日的功績,一同變成了歷史的灰燼。
經過粗略的估算,除了不到一千人在這場劫難剛開始時知機地從南側城門逃離之外,克里特大軍全軍覆沒於銀盾城堡的毀滅中。這是一場觸目驚心的勝利。
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面不改色地微笑著目睹了山巒崩塌的全過程,他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危險的米拉澤男爵。
“尊貴的閣下們,希望我的這場魔術表演還能讓大家滿意。”他大聲說道,帶著幾分已經經過收斂的得意神情看著弗萊德。在他身邊,目睹了這一切的紳士們還沒有從這大地的鉅變面前回過神來,只會痴痴地望向前方,蠕動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您……您是怎麼做到的,男爵先生。這……這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這簡直就是神蹟。不,即使是神也……”過了好半天,拉齊斯伯爵才語無倫次地問道。透過人牆之間細小的縫隙,我可以看見他的雙腿還在不住顫抖。如果不是正騎在馬上,他可能已經無法站立了。
“我只是恰好找到了幾塊鬆動的岩石,然後在後面輕輕推了它一把而已。”男爵的話語雖然謙虛,但他的表情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