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緩緩撩開,車伕說道,“小姐,到了。”

蘇洛心緊拽著衣襟,緩緩抬頭看向車外,那冷俊深邃的眼眸看來,頓覺心安,眼淚也決堤了,幾乎是撲在他身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連梟抱著她,突然想起以前她剛來連家時的模樣,也是如此柔弱無助,不由得伸手輕拍她的背,“沒事了。”

蘇洛心人還在車上,如此俯身抱他,身下還蹲著,哭了半晌只覺痠麻。連梟將她抱下馬車,護著進了院子。宋夫人由下人攙扶著,見了蘇洛心,不過分別幾日,恍如幾年,立刻相擁痛哭起來。

連家上下一面是陪著兩人落淚,一面也想著這事可算是結了,這年總算不會過的糟心。

連梟差人去拜謝一同尋人的朋友,也知會了各地官員,說人已安然回來。蘇洛心沐浴後便回房休息去了,宋夫人也安穩睡下。一時鬧騰了幾日的連家,也安靜下來。

夜幕漸落,蘇洛心從夢中醒來,那放在架上的一盆子水早已冷了,她絲毫不在意,捧了潑在臉上,人已清醒過來。坐在窗前愣神許久,才緩緩起了身,一人往連梟房內走去。

連梟沒想到蘇洛心會那麼快來找自己,見她身形寂寥的站在門前,讓她進來,偏頭喚道,“倒杯熱茶來。”

正在點著蠟燭的胭脂應了一聲,放了火摺子轉身出去。蘇洛心看了看胭脂,沒料到她會在這,她本以為胭脂得了年假回去了,為何如今還在。她本就是想趁胭脂不在的時候說的,如今教她怎麼說得出口。

胭脂見她沒事,只是神采不佳,俯身給她墊好位子,柔聲道,“表小姐先坐坐,胭脂去沏壺好茶。”

蘇洛心輕輕點頭,又道,“想喝些花茶,玫瑰和梅花,還有荷葉。”

胭脂見她這般神色,又怎麼不知她是在支開自己,“是。”

關好房門,胭脂默了片刻,去茶水房拿乾花,還得去廚房煮壺水,想必等她回來,表小姐要說的事,也說完了。

蘇洛心坐在胭脂鋪好軟裘的凳子上,卻覺得針扎般。

“洛心……”

“連表哥。”蘇洛心跟他的話對上,也沒打算讓他先說,繼續道,“我殺了那個人,不用我償命嗎?”

連梟說道,“知府審了在場的其餘兩人,是他們逼迫你在先,你是誤殺。讓人給錢那漢子家中,也無異議,你自然無事。”

蘇洛心點點頭,“連表哥……心兒並沒有被他們玷汙……”

聲音很輕,很小,連梟還是聽清楚了,“這件事以後不用再提,別人只當你是去寺廟燒香的途中迷了路,被好心的馬伕送了回來,僅此而已。”

蘇洛心瞭然,只是她知曉這裡的人到底還是對女子的清白在意,因此和他解釋,免得他以為自己髒了身子。她如今想的便是,現實不容她任性,也容不得她空想,若非得安心找個人家嫁了,那就嫁給相識的人,至少知道對方底細和脾氣。

而連梟,是最好的選擇吧。

“連表哥。”聲音軟糯如餈,蘇洛心眼中含著新月般的亮色,卻不會鋒芒畢露,“心兒以後再也不亂跑了,會乖乖的,你還會要心兒嗎?”

那一個要字說出,連梟已明白她是在說什麼,蘇洛心很明白的告訴他,她想嫁給他。雖然男子三妻四妾並不奇怪,他即便是有了白梨和胭脂,再多納一個也無妨。只是母親疼愛她,若是做妾侍,也會當她委屈了。如今她剛剛經歷大難回家,急尋個屋簷庇護,也不奇怪,但難保日後她見了其他公子不會動心,如此一來,倒不要順了她的小性子。

連梟頓了片刻,說道,“表妹性情直爽大方,長得又如此好看,又有誰捨得不要。”

蘇洛心看著他,不知他是真沒聽明白還是裝糊塗,可如果真是裝糊塗,她再問也會被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