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轟轟烈烈紮紮實實地喝了一箱啤酒,“長毛”叫服務小姐再扛一箱。芬芳沒有退卻,“長毛”誇她是女中豪傑。“長毛”話多了,吹他六歲會彈三絃,七歲會唱《珍珠塔》……問芬芳坐檯要不要換個藝名。芬芳說:“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反正我算是臭豆腐了,就讓它臭遍全球!”說完,她咯咯地笑了。“可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香!”“長毛”向她擠了擠眼,濺出火花。芬芳正想說,怎麼,你想吃老孃的豆腐?話到嘴邊,嚥了回來。“長毛”問她有沒有地方住。芬芳說,找唄。“長毛”忙說,要不要幫忙?小紅向“長毛”眨了眨裝假長睫毛開了雙眼皮的眼。芬芳不舒服,她倒不是為小紅吃醋。她不舒服的是,總覺得小紅連眉毛也是紋的,說不定那硬梆梆的胸也是海綿填的,身上似乎全是人造的。芬芳謝了“長毛”的美意。

芬芳說:“他肚子裡有幾兩油我清楚得很呢,雖說我一無所有了,但我做女人的本錢還沒掉價吧?這叫賣藝不賣身!”

喜福問:“他與小川一會兒是敵一會兒是友的,你在他那兒做事,那小川——”

“他們那幫人好了稱兄道弟,有奶便是娘;急了你死我活。放心吧,我的事對他們來說是小菜一碟!”

有關芬芳的住處,他問了三遍,前兩遍都讓她把話岔開了。

“一會兒給你個驚喜……”芬芳的手回到喜福身下,“喔唷”了一聲,又壓低了聲:“小馬達轟得好凶……”

坐在計程車裡,芬芳讓司機一會兒向左一會向右。過了北門大橋,開到秋水苑,先是讓喜福嚇了一跳;車子停在喜福新居的後幢,嚇了他第二個跳,開車門下來時,他用一隻手遮臉,生怕被人認出。芬芳說,到家了。開啟房門,房子的前窗與他家房子的後窗正好對望,這下著著實實嚇出他的第三個跳來!

“怎麼樣,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吧!”

喜福有點求饒地說:“哪兒都可以,就這,這,最不安全,搬家吧。芬芳,芬……”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來拆家的!”說著,她握拳宣誓:“我,池芬芳,決不做挖牆腳的事,我……”

她的嘴巴被他的手堵了個嚴嚴實實,但還是漏出聲來,於是他用嘴堵上她嘴,用舌頭堵她舌頭。芬芳整個兒軟了下來。

喜福似乎走進寬大的水面,兩邊劃開了波浪,浪花飛揚;騎在他身上的女人,是張鼓滿風的帆船,朝岸邊駛去……

窗外,雨停了,露出了似洗過的太陽,無比鮮亮。

喜福向芬芳要了支菸,兩人坐在床頭,不時將煙吐向各自愛露猶存的身體,煙在芬芳的身上盤旋著,彷彿她身上長了山峰和丘陵;而喜福只覺得自己,像一塊小山包上,堆了草灰,風撩拔著,草灰歡快地燃燒著……

雪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幅檸檬色邊框的黑白照片:芬芳坐在鵝卵石鋪排的溪灘上,腳丫伸進清澈的水中,漾開了漣漪;她身後一溜石壘的土房,屋頂撥出炊煙,後面是紅日,似一隻煎蛋,嫩嫩的……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男女關係(第三部分)

3

梅雨一過,天空彷彿突然捲去了厚厚的簾子,陽光格外刺眼。

岳母來了。她帶了一籃楊梅和一刀鹹豬肉,還有溪魚乾,一罈糟燒酒。每到月底,岳母的探視像鐘擺一樣準確,來送東西送錢。錢讓彩雲收了,開支費用喜福需向她申領。每當所剩不多時,喜福像個孩子向後娘討零用錢似的,自然她少有好臉。他已窘到如此地步,只好戒掉了煙,但沒了煙抽,剛開始喜福無可適從,覺得自己的手腳多餘得沒處放,雙手老搓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