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子腹中飢火難耐,手伸向滿籠的包子;

年幼的蝦子被老闆一棍子打倒;

蝦子血流滿面,眼睛卻望蒸籠裡的包子;

周圍的人們,無動於衷地看著倒在雪地裡的蝦子;

比蝦子略大一些的阿三,把蝦子從雪地裡扶起,他買了一袋包子,微笑著把一個冒著熱氣的包子放在蝦子手裡,然後他背起蝦子,向橋洞走去……

壁爐裡的火越來越旺,一行清淚從蝦子眼裡流出,他終於想明白阿三為何不見他:一個人將吃食扔在地下,對人說“嗟,來食”,他會像狗一樣爬過來麼?阿三幼年時家裡發生變故,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樣生活在社會的底層,飽經滄桑;身份低微的他,會有著強烈的自尊。儘管自己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他絕不會吃嗟來之食!

蝦子斟滿一杯酒,將酒杯舉向空中,他含著淚說:“阿三,我的好哥哥,我敬你!我,會找到你的……”

第十九章 品茗論畫(1)

鮑甫裡穿銀灰色的薄羊毛衫,外套咖啡色的西服便裝,足下是淺色調的軟底皮鞋。這種隨意中流露出的講究,更襯出他高雅的氣質。從服裝樣式的選擇到色彩的搭配,無不表現出他審美的情趣與心態的平和、年輕,瀟灑得體。雖然他早己過了花甲之年,外表卻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他有一顆永遠不老的童心。

鮑甫在總服務檯留下話,告之來訪的人他外出了,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在等待通話期間,不經意地看見李月亭夾在人群中走出電梯,他用眼睛追蹤著李月亭,恰好這時電話通了。

“我是鮑甫,請你務必轉告他,還是我前來拜會,記住,今天下午四點!”鮑甫放下話筒,追出大廳,李月亭早已上了計程車。他問替李月亭叫車的門童:“請問,我的那位朋友,他上哪兒去?”

“機場。”

鮑甫不明白李月亭為什麼去機場,他看看手錶,信步走向大街。

楚梓來晚一步,總服務檯的小姐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剛剛離開這裡。

黃谷走出電梯,經過楚梓身邊,步出大廳。

楚梓看見黃谷,毫不猶豫地尾隨而去。

黃谷離開G城,算來有十年了。儘管過去時不時偷渡來這裡,但一直是蜇伏在獨龍家裡,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敢悄悄溜上街去,呼吸一下家鄉的新鮮空氣。今天是白日走上大街,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五彩繽紛的裝飾店招,繁華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使他怎麼也想不起故土昔日的景象。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記憶中的事會淡漠,他但願人們會忘掉他和他曾經作過的事。看著這個生他養他的城市,滿街陌生的面孔,他不由不小心謹慎,畢竟他在這裡犯有命案。

“擦鞋,擦鞋!”

電影院櫥窗下,一個蓬頭垢面、約莫二十六、七的小夥子聲嘶力竭地吆喝,兩眼掃視著行人的腳,手不停敲打著木箱。

黃谷覺得聲音耳熟,仔細一看不覺愣了。他不動聲色地將腳踏在木箱上,擦皮鞋的人一抬頭也驚訝不己。

“黃哥?”

“小七,怎麼落到這個地步?”

“我……”小七低頭不語,從箱子裡取出一塊絨布,拭去黃谷鞋上的灰。

“呀!”黃谷望著昔日跟隨自己的兄弟,如今流落在街頭的小七,心中隱隱作痛。

小七在鞋上抹上油,用刷子熟練地擦著鞋,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平靜地說:“你殺人逃走後,我被抓去頂了罪,判了八年,前不久才放出來。想工作,沒人要,做生意,又沒本錢……”

黃谷換了支腳踏在木箱上,望著小七心裡內疚。從前小七是個身材高大、肌肉發達、英俊的小夥子,一群人走在大街上,只有小七引起姑娘們的注意。八年的鐵窗生涯,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