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癇?”韓述下意識地跟著重複了一遍。

面無表情地說完了謝謝,他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組椅子坐下,發了好一會的呆,最後他見四下無人,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得厲害,並不是做夢。

這個病他曾經跟另外一個人相關聯。這個豁然開朗的事實如山一般壓住韓述,讓他喘不過氣來。

韓述知道非明不是謝桔年生的,此前他一直歸因於她的善良和孤獨,才會拖著一個非親非故的孩子清苦度日。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非明竟然是那個人的孩子,竟然是這樣!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事實不正擺在眼前嗎?除了巫雨的孩子,還有誰值得謝桔年這麼對待。而非明那張面孔,她的眉和眼,無一不刻畫著熟悉的痕跡。韓述為著這個發現而冷汗涔涔,這麼多年來,她竟然守著另一個人的影子生活著,他以為不管她願不願意,巫雨留在世界上的影像將永遠隨著那個午後而逝,原來並沒有。

巫雨,有多久了,韓述不願意回想起這個名字,可此刻他閉上眼睛,彷彿就可以看到那個人,還是青蔥少年模樣,清淡眉眼,笑容明淨。在他面前,年近而立的韓述頓覺自己一身的疲憊和塵埃。

桔年把唐業送到了醫院大門處。她並不是太工於言辭的人,沉默走了一會,到了該留步的時候,便說了句:“謝謝你。”

“錢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唐業感冒了,說話的時候帶著鼻音。

桔年搖頭,“是謝謝你能來。”

說起來也是巧合,桔年在急症室外等待非明的時候接到唐業的電話,平安夜過後,他們一直沒在見面,電話裡唐業也只是簡單問候,沒想到聽聞非明的事情,立馬趕了過來。

“好像我們跟醫院太有緣分了。”桔年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唐業說,“那也是緣分的一種。你回去陪著孩子吧,我走了,你也注意休息,一切等到明天CT結果出來再說。”

桔年點頭。

唐業看似仍放心不下,又安慰了一句,“別想太多,想得多了,於事無補,還徒增煩惱。”

桔年低聲說,“沒關係,我就想,事情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了,還能再壞到哪去?這麼想著,心也寬了。”她倉促地笑了一聲,“至少她還活著。”

唐業露出了些許迷惑的神情,他覺得謝桔年就像一汪澄碧的湖水,乍一看清透,其實不知道底下沉澱著什麼,譬如在這個夜晚之前,他並不知道她收養了一個那麼大的女孩,而她似乎到目前為止也無意對此解釋。

唐業猜想過那些女孩或許是她所生,或許也不是。說實在的,他也只是驚愕而已,更覺得她不容易。不管怎麼樣,她一定有她這麼做的理由。人總是容易被過去所累。

他們揮別,唐業孤身走到院門口三角梅攀成的拱門下,雨剛停不久,一陣對流的風穿過,積聚在葉子上的水滴和零碎的花瓣一道打落,又幾片棲在了他肩膀。唐業拂了拂那些帶著水珠的紫紅色花瓣,回頭對還站在幾步之遙的桔年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一個朋友對我說過的話――他說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是最無可奈何的,一樣是飛花雨,一樣是往事。不過我想,既然有風吹過去,那麼散了就散了,你說呢。”

桔年重回非明所在的病房,看到了站在那等候的韓述。她經歷了過多的東西,反而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非明……她還沒醒過來?”韓述有些侷促。

“醫生給她用了藥。”桔年頓了頓,推開門時還是側了側身,“你要進來嗎?”

“等等。”韓述明明點了頭,又反手重新掩上病房的門,“我找你有點事,不要吵醒她。”

桔年看了他一眼,也沒拒絕,走開幾步,找了個地方坐下。是他說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