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淋溼,然後被關在雜物間裡一整夜,周圍散發著各種木頭腐爛的味道,潮溼而萎靡,那種絕望,那種無助,讓他想要遠遠地躲開,後來他大病了一場,生病期間,他一個星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呆呆的坐在窗邊看遠處的梧桐樹,那些枝繁葉茂的樹,巨大的樹冠遮蓋出一片又一片陰影,地上時而灑著金色的陽光光斑,時而灑著月華的潔白,病開始好後,他決定自己生活。

蘇尼奧去了新奧爾良,她在那裡找到了一份工作,放棄了學業,蘇尼奧一直都是個自立自強的女孩兒,在這種逆境中更是努力掙扎著自救,她只想要弟弟能得到大學學位,不要辜負了爸爸媽媽那時候的願望,而自己怎麼都可以的,在這裡她更是要好好的活出自己的人生。

她跟蘇小勝承諾,一定儘早畢業,等媽媽好起來,他們就回國。

那時候為什麼要答應到國外呢,舅舅說是國外有好的醫療條件,媽媽能更好的康復,舅舅願意支付所有的費用,他們原本可以選擇不出國的,在國內也可以治療,但蘇小勝答應了,他只是直覺的想要逃避,逃開那個地方,那個有言盛的地方,爸爸的死就像是一根刺梗在喉嚨,吐不出來咽不下去,讓他每日惶惶不知所終。

如果離開呢,離開這個地方,是不是就會好一點?

離開,這個字眼太過匆忙,像風一樣呼嘯著佔滿了他的整個腦袋,不斷的跟他說:離開吧,離開吧。

睡著之後,像是夢到了言盛,背景是黑色的窗簾,沒有陽光,他一個人坐在床腳,抱著屈起的雙膝,腦袋深深埋在懷裡,蘇小勝聽到,言盛他在哭,他在小聲說:對不起,蘇小勝,對不起。

蘇小勝伸手扶住言盛的肩膀,把他的腦袋掰過來,想看看他的樣子,就一眼就好,讓他再見見言盛,可是轉過身來的言盛臉上一片模糊,夢裡的蘇小勝跌坐在地上,嗚咽著捂住臉,他從黑夜中猛然醒來,巨大的恐懼瞬間佔滿了他的整個腦袋,言盛,他竟然想不起言盛的樣子,蘇小勝抱住懷裡的被子,淚流滿面,言盛,就算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但起碼別讓我忘記你好不好?

蘇小勝的舍友是個非洲人,總是留著滿臉的絡腮鬍,看起來很威猛,但對蘇小勝很友好,兩個人英語都不好,正好一起做伴,他讓蘇小勝叫自己瑞克。

他從床上坐起來,仔細聽了聽上鋪的動靜,站起來,身高已經超過了上鋪的床框,這樣的身高讓他的視線一直都很寬闊。

“你怎麼了?蘇。”

“哭了嗎?是不是想家了?”

蘇小勝抬起頭,看到瑞克因為睡覺被壓得扁扁的絡腮鬍,忽然覺得很滑稽,他扯出一絲笑容,用生硬的英語問他:“對啊,我想家了,瑞克,你想家嗎?”

“想,可是我這個人也只是偶爾想想,我從小就一個人生活慣了,沒事的。”瑞克撓撓本來就亂的腦袋。

蘇小勝點點頭:“睡覺吧,我好多了,謝謝你。”蘇小勝躺下,摸了摸被淚水浸溼的枕頭,看來明天又要洗枕頭了。

。。。。。。。

不知不覺,蘇小勝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待了整整一年,他的英文已經很好了,和人交流不成問題,雖然在課堂上被教授點名提問的時候還是結結巴巴,他參加了社團,還學習音樂和繪畫,閒時到餐廳打工,無聊時還是拿出筆給言盛寫永遠都不會寄出去的信,他低頭看看桌子下裝信的箱子,已經快要溢位來了,都這麼長時間了呢,他用紙筆畫出言盛的樣子,他記憶中的樣子,酷酷的,看起來很冷漠,眼角向上翹起,鼻樑高挺,這樣他就不會擔心有一天想不起言盛的樣子了。

他已經不會再哭了,不會再輕易向世人展露自己的心情,他總是滿懷信心的去參加學校的活動,大家看到他的笑容,都說他很高興,漸漸的,他也以為自己是真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