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式的房間裡。

艾爾眼中擇人而噬的光芒一掠而過,可轉瞬之中,匪夷所思的平靜就將其代替了。

他甚至欣慰地笑了一笑。

「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你的心亂了嗎?亂到不顧後果地想激怒我的程度。真可笑,凌謙明明是把你騙得團團轉的混蛋,只不過受到輿論一點攻擊,你就心痛成這樣了。看來,孿生子不但把你的身體騙到了,連心也一併騙到了。」艾爾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丟在床單上,「想幫凌謙澄清的話,也不是沒辦法。需要的工具,我已經準備好了,到底要不要這麼做,你自己選擇。」

凌衛垂下眼。

艾爾丟過來的東西就在他手邊,很小巧,形狀有點熟悉。

他想了想,忽然記起來,這個圓柱形儀器和當年凌謙在自己身上烙印的儀器很像。

因為凌謙被攻擊而沸騰的心疼、怒火,被忽然掉進冰窟的感覺覆蓋了。

像一把冰天雪地裡的陷阱鐵夾一下子夾住了心臟。

他明白了艾爾的打算。

「這東西可以把烙印去掉,用完之後,你的肩膀會恢復如初。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話,我答應給你一個機會,對大眾澄清並沒有被凌謙虐待,或者在身上打烙印之類的事。幾張你肩膀光滑無瑕的照片,就是最有用的證據。」

凌衛沒有說話。

不過艾爾一直在觀察著。

他說話的時候,凌衛背部的曲線完全僵硬著。

「我不會強迫你,這是你的自由選擇。到底是,保住你所謂的愛的印記,看著凌謙被億萬人唾罵,臭名昭彰,還是,為了幫凌謙解除困境,親手把自己身上的印記抹掉。復製人遇到選擇題的時候會怎麼做,我拭目以待。」

他走上前,手撫過凌衛的肩膀。

凌衛肩膀的肌膚一片冰涼,肌肉繃緊,硬得像一塊石頭。

那個「謙」字如此刺眼,烙印著,時時刻刻昭示著這具本該無瑕的身體受到的褻瀆。從他得到凌衛的第一天起就恨不得這恥辱消失,可他卻一直忍耐著。

就是為了這一刻。

用最能刺痛凌衛的方式,撕裂凌衛和孿生子之間的紐帶。

「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到明天早上,如果你還下不了決定,我會把儀器拿走。我保證,你再也不會得到為凌謙澄清的機會。那個凌家的小騙子,就讓他習慣聯邦民眾和媒體的鄙視和唾罵吧。」

出乎艾爾的意料,一直垂著眼的凌衛慢慢移動手臂,把床單上的去印儀攥在了掌心裡。

凌衛的動作緩慢到極點,小巧玲瓏的去印儀彷彿山一樣沉重,重到甚至連聯邦指揮官都無法拿得動了。

但凌衛咬著牙,握著它。

五指收攏,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你不需要現在就下決定。」艾爾提醒著,他給凌衛留了足夠的時間。

一個晚上。

艾爾認為凌衛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機會,雖然他必須抉擇,但他會逃避到最後一刻,才被迫放棄。

這一個晚上,凌衛應該輾轉反側、內心撕裂般痛苦,也許,最後他濃密睫毛上會沾著淚光,在艾爾臂彎中不甘心地睡去。

沒想到,凌衛現在就拿起了去印儀。

他把手肘彎曲著後轉,努力用指尖撫摸自己肩膀上的刺青,輕輕的,閉著眼睛,也許是想透過觸感,回憶那個古地球的「謙」字,到底是怎樣的筆劃。

刺青在面板上沒有太大的凹凸,幾乎摸不出來。

漸漸的,俊朗的眉宇間出現一絲悲涼的喜意。

謙,這個字原來這麼美。

萊科米克星上,那一天,勝利的榮耀籠罩了他們,凌謙像往常一樣胡鬧,笑嘻嘻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