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關山行役渴梅林(3)(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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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劍傷也疼得愈發厲害。她只是糊塗了,沾了郡主的光便又想狐假虎威——她其實不過只是個沒名沒姓的賤籍丫頭,不是麼?
可是面前那親事府典軍,正和聲喚她“姑娘。”
“奴婢是奴婢,不是主子姑娘。”
“木棠。”他從善如流應一聲,淺淺一點頭,又將什麼冰涼入骨的東西塞進她手心裡——是那銀簪子,還有個白玉似的小藥瓶,“傷處自己記得換藥。簪子太過張揚恐會招惹是非,你自己收好,輕易不要取出示人。另外,五佛山上和王府內的一切切莫向任何人提及。良寶林若問起,你就說,昨日因落了包袱在寺裡,又回去尋,故而未能及時趕回宮。晚上在林府留宿,今天被林懷章留住說話,又拖到午後。至於身上的傷,就說因丟了包袱,捱了林周氏的罰。”
他說得不急不徐,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可木棠卻偏偏出了神。她想起今晨鬱芳軒外那片蔥鬱。清淑院內愁雲慘淡,肅殺蕭條仍像是隆冬景象。可是鬱芳軒外,卻有著那樣生機勃勃的天地人間:隨意望去,四下目盡是星星點點嬌嫩的色彩——近處是花苞透著白的淺粉、高處有枝條蒙著灰的茶褐,腳邊還有草地覆著黃的新綠。這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候,尚不到農忙時節,春耕淺犁不需她幫忙,她便有閒暇去山上自在地戲耍。槐花一摘一大把,細細的花蕊能吮出淡淡的甜味,拿回去炒豆渣再好不過。還有一捧一捧的榆錢,自家地頭的花椒芽,漫山遍野的野菜。春日的飯桌上總會多兩道菜,她和阿兄兩人的肚子都能吃得飽飽的。對了,還有地軟!雖然找起來費力,採摘費勁,清洗更是噩夢,但孃親包的地軟包子可好吃,比肉包子還香,她跟阿兄比賽,一口氣能吃八個,塞得腮幫子都滿當當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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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兄早已不在。
可她還有孃親,可她還活著,她還能有這般奇遇,能和郡主做朋友,能得榮王殿下關切,能與典軍老爺對面而談。於是她喜出望外,更受寵若驚,所以以前不敢問的,現如今她要迫不及待問出來:
“這理由,難道也是殿下幫我想的?”
“是我私自做主。編得不夠圓滿。丟了包袱是個錯處,怕要連累你受罰。但……”他當真又仔細琢磨一番,卻到底找不到更好的說辭,“這樣,你想要什麼,下次進宮,我帶給你。”
可今日的好運實在已經太多,她哪裡能再向他討要。她只低頭將倆寶貝握住:“我上轎去,荊大哥替我謝謝殿下。”瞧瞧,她如今都敢自作主張,稱呼一句“荊大哥”!那聲音渾像躍下房梁的小貓,躡手躡腳地、卻活潑雀躍得很,教荊風跟著也淡淡地笑。她打起轎簾,陽光斜斜地落下來,暖暖和和的一捧正捂在她手心。右半張臉蛋不知何時被陽光烤得通紅,有股久違的酥癢爬上她心頭,她沒多時就昏昏欲睡,就像……
她說不出這個“就像”到底就像什麼,只記起曾經正月裡頭的某一天,一家人在廊下吃過了晌午,阿兄就著水桶擦洗碗碟弄出些不緊不慢的聲響,爹爹點著旱菸又進屋去填了一炷香,布穀叫了幾聲院角的狗兒跟著鬧騰,自己靠著孃親曬著太陽,揣了手讓冷風鑽不進來,不知不覺就開始迷瞪。晚上還要去看大戲,是鎮子裡請來的戲班子,村西口怕要人山人海,所以得趕早,一定得趕早……
是了,就像那個時候。舒服得想要睡著,心下卻莫名的悸動,總在翹首以盼,總使她耐不下性子來好好睡覺:轎子尚未落地,她便迫不及待跳下來。伸個懶腰、舉目四望,那紅牆似乎穿著風,琉璃瓦似乎就是驕陽,天高海闊一覽無餘,自由的生氣竟恍若觸手可及。
站在這樣自由敞亮的天地人間,她好像什麼都不怕了,不覺得受了殿下恩惠是多難以置信的事兒,不覺得在榮王府座上賓的經歷只是一場幻夢。她堂堂正正地邁步,問心無愧地去主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