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的面開始打瞌睡,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欠扁囂張模樣。

過去聽夏寰笑談那段黑歷史的時候,英治只是對那些不幸接下夏寰這顆燙手山竽,為了應付夏寰惹出的麻煩,想必是日夜操勞的可憐老師們,深表同情。

現在英治卻多了一個發現。

在青少年時期,面對著新環境,誰不是或多或少懷有對未來的不安與恐懼;憧憬與夢想。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不穩心情,轉換為表現在外的行為,有害羞閉塞、有緊張毛躁,也有的是用力過度的開朗活潑——然而夏寰神經大條到,足以在大會堂上睡著並大聲打呼,甚至中斷了校長演講。這哪像個十六歲的小鬼該有的表現?

原來早在那個階段,夏寰就已經是「夏寰」了——常聽人說,人的雛型在三歲時就已經定型,到老都不會變。

本來英治對這種否定了後天教育的重要性,說法是半信半疑。

畢竟,你能想象一個三歲兒有著顆超強心臟,內裝熊膽,腦袋裝滿了筋肉沒有空間容納煩惱嗎?這還能算是人類嗎?分明是怪物。

可是認識夏寰越久,越覺得這句老生常談不是無中生有。即使說夏寰三歲時已經是現在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英治都不感訝異了。

倘若夏寰在三歲時已經表現這麼超齡,英治現在最大的興趣,是想找一天偷偷把夏寰打昏,再拿現有最先端的掃描器器,將他腦內構造的3D立體影象掃出來看看。

說不定會發現這男人腦內根本不存在杏仁核(掌管人類恐懼、焦慮等情緒的器官),夏寰可就變成了現代腦科學上的最大奇蹟了。

不過這麼作又有一絲風險……萬一自己不小心透過螢幕,看見了「宇宙」級的大機密,該怎麼辦?莫非自己得練習外星語嗎?——這層顧忌,是英治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的主因。

「剛才是歐陽醫師想回去休息,現在是夏先生直接打起瞌睡。兩位這趟旅途一定非比尋常地疲憊吧?奇怪的是……康先生你不是陪同他們一塊兒前來的嗎?你的年紀更大,體力應該比不上他們倆,但你一點也沒有愛睏的模樣,你不要緊嗎?」端起了偉致活出品的玫瑰碎花瓷杯,優雅地品茗花茶,湯清文以閒聊的口氣刺探著。

為什麼湯清文如此在乎他和夏寰的健康問題?英治不解。難道在這座島上,不能打哈欠、露出睡眼惺忪的模樣,否則就會被當成病人嗎?

「多謝湯教授的關心,下午茶前我有小睡了一會兒,精神很好。」康厄安不忘替兩人找臺階下。「他們倆位的疲憊,想必也是來自剛抵達研究所,放眼所及皆是新奇事物,又即將接受晶片植入,心情太過緊張、沒有辦法好好休息的關係。只是一時的,不是什麼健康的大問題。」

湯清文頷首,「那我就安心了。」

「怎麼?我們有健康問題的話,便無法成為植入晶片的物件嗎?」假寐的男人倏地挑起一邊眉頭,以百分之百清醒的聲音問。「安捏我百病叢生,罹患多種不治之症,可以用不著植晶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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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治……之症?」湯清文一臉狐疑地瞥向康厄安。

康厄安立刻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收到這樣的情報。在此同時,英治淡淡地開口說:「他的確患有多種不治之症。」

「什麼?!」

「那是以醫學的角度來看,除非老天爺顯靈降下神蹟,絕對沒法治癒的不治之症。」

「這件事我從來沒在調查報告上看到過……」康厄安整個人都傻了。

「他從來沒有為了這些不治之症去就醫過,又怎麼會留下什麼紀錄呢?就醫的目的是為了痊癒,可這個人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沒救了,又何必上醫院。」

「這怎麼可以!我會立刻安排精密的健康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