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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男人在背後狠狠一抱,她腳下一個趔趄,栽回他懷裡。
“火盆子不旺,我管翠枝要些煤,省得凍壞了你白老闆,隔日上不了臺,開不了嗓,那群戲瘋子找我不痛快。”
白玉堂是誰?他是角兒,就不比一般的戲子。
戲子的身份總是尷尬,他們是這世上頂低檔的營生,戲子、婊子,都是尋常人眼裡不入流的活計。可有一樣,大紅大紫就是角兒,紅了,地位便隨之不同,成了這亂世裡的貴人。
白玉堂是角兒,曹大帥捧他的場,他的《夜奔》便唱紅了偌大的北平。
“由他們去!白爺高興的便唱,不高興的誰能奈我何?”白玉堂伸手抄起小案上的水菸袋,去挑殷紅的下巴,“為了你,值!”
她偏頭一躲,暗自啐了一口,掙開他去開門。為了她?說得好聽!這男人是她能留住的?她殷紅是大字不識的窯姐兒,不懂得廉恥,卻懂得人事,一路摸爬而來,時局她看不大懂,但男人她品得透徹。
她冷笑著開了門,笑卻僵在臉上。
那明晃晃的一把手槍,正對著她輕浮的胸口。
“怎麼了?”白玉堂看她退回來,像條凍死了的蠶,身子僵直。有人跟著殷紅閃進屋子,門吱呀漬響,決斷了外頭燈紅酒綠的世界,屋子成了與世隔絕的庇護所。
“別出聲!”跟進屋子來的人輕聲喝斥。樓下一陣混亂,馬靴子敲得地板登登作響,那鋥亮的手槍對著他。
革命黨?
殷紅仍愣著,馬靴子的震響卻開始從樓下排開了。白玉堂裝著水菸袋,頭也不抬:“不是要去添煤?”他笑得不正經,順手在她豐盈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嫣紅橫著眼睛給他個白眼,卻著實感謝那一下子,她彷彿蘇緩了過來,側傾著身子開門走了出去,門軸子“吱呀”一聲在背後合閉了,小襖裡子讓冷汗薄薄地浸溼了。
說?不說?
軍靴子踏著空松的地板,順著樓梯爬上來了。殷紅死命咬著嘴唇,留下一段小巧的鮮紅印子。她找惹不起,總躲得起,世道不寧,明哲保身是正道兒。可是那死鬼怎麼辦?放他去吃革命黨的槍子,還是吃當兵的刺刀?人說婊子無情,可她宿世孽緣欠了他的,她捨不得他死。
“冤家!死鬼!呸!”低聲啐罵,她理了理頭髮,正了正頭面,把暗紫繡花襖扣齊,若無其事地去了。
她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有。
白玉堂裝好了水菸袋,那手槍卻一直擎在額前,握槍的手滿是鮮血。他順著那手第一次看這屋子裡的不速之客。蒼白的一張臉除了清秀留不下什麼印象,只是那一雙黑亮的眼睛,直刺在心尖上,那眼神太乾淨,滿是理想。
他有點不屑,嘴角扯開似笑非笑。什麼革命,什麼民主,他看見的還是一片混世,大概只有像他們這樣的喝過洋墨水的讀書人,才會為了那輕飄飄的幾個詞兒,豁出性命。
殷紅去了再沒動靜,當兵的腳步聲愈近,卻仍是在挨門的排查。白玉堂笑,有點得意,他是一個女人的顧忌,讓她甘冒風險,裝聾作啞,連這亂世裡明哲保身的信條也丟棄,他不該得意?
可惜天不作美,當兵的眼看著搜到了隔壁,他沒時間得意,未免有點惋惜。
這罪魁禍首卻只知道站著,眉頭緊皺,四處瞟著出路。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聚成了暗紅色的一小灘。白玉堂忽然有點惱,也不知道對誰,只是用水菸袋隔開額前的槍,反手拉過那革命黨的手腕,帶著他滾到了床上。
白玉堂唱的是武生,天生的一副好嗓子,但紮實利落的武功底子才是他的傢伙。
那革命黨自然無從知曉,他跌進暖軟的被堆裡,眼前一陣花,手槍被白玉堂繳去,那人橫蠻地壓在他身上,姿勢曖昧。他伸手去推他,卻看見他甩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