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來高去的飛賊向來不走尋常路,放著寬闊大路不走,專門走別人家的屋頂,劉彥直跟著夏飛雄一路飛奔,如同兩隻鬧得歡的野貓,不知道踩碎了多少瓦片,這年頭北京城全是平房,圍牆連著屋脊,最適合飛賊們竄蹦跳躍,他倆倒也不寂寞,一路上至少見了三波飛賊,都是同行,裝看不見就是了。

翻越內城的城牆是個技術活,三座城門宣武門、正陽門和崇文門都已經關閉,就算不關,城門樓子上也有軍隊駐紮,所以只能爬牆,爬牆先得過護城河,夏飛雄露了一手絕活,他撿了幾塊木板,嗖嗖嗖往河裡一丟,倒退幾步,助跑,提氣,腳踩著浮在水面上的木板,居然硬生生跑過了護城河。

劉彥直眼睛都瞪圓了,這一手水上漂的功夫太俊了,他羨慕不已,也想如法炮製,可是輕身功夫不到家,依靠慣性踩住第一塊木板的時候就落水了,好在四下無人,他展開自由泳的技術,幾下就游到了對岸。

夏飛雄坐在石頭上笑吟吟看著他:“還得練啊。”

“是,師父。”劉彥直虛心的很,跑酷運動和輕功看似相同,內裡差距大了。

眼前就是內城城牆了,城牆是專門燒製的城牆磚砌成,由於年代久遠,牆體斑駁,上面還長著雜草,牆面帶有一定傾斜度,夏飛雄就手腳並用,如同壁虎一般游上了牆,片刻後就上了城牆,從垛口後面露出臉來。

這道城牆倒難不住劉彥直,他花了夏飛雄兩倍的時間也上了城牆,深夜時分,城牆上沒有巡邏士兵,但是正陽門方向燈火通明,大概是守軍居高臨下監視著東交民巷的洋毛子。

從內城下來,兩人竄蹦跳躍,直奔皇城,皇城是紫禁城外面的一圈城池,包括景山、太廟、社稷壇、中南海,各種監、局、庫房、作坊,都是和皇家有關的機構,黑天半夜的,四下寂靜無聲,偶爾有巡邏隊無精打采的經過,兩人幾乎是大搖大擺走到筒子河畔的。

筒子河是紫禁城的護城河,過了河就是皇帝住的地方了,紫禁城的城牆很高,牆面平滑,無法施展壁虎遊牆的功夫,夏飛雄從懷裡掏出了飛虎爪,劉彥直傻眼了:“師父,輕功高手也用這個?”

“廢話,不用這個用什麼,難道飛啊。”夏飛雄的飛虎爪不知道是什麼質地做的,暗黑色無光,沉甸甸的,末梢拴著一條同樣不清楚質地的繩索。

“城樓裡有兵。”劉彥直指著遠處翹脊飛簷的建築物說。

夏飛雄不屑一顧:“護軍都在裡面睡覺呢,誰大半夜的出來溜達啊,再說了,紫禁城不防賊,防的是刺客,防刺客靠的也不是御林軍和大內侍衛,而是……”

“尋常人等,看見這陣勢就迷糊了,進了紫禁城都找不到正主兒。”劉彥直說道。

“說得對,皇帝住的地方太大了,有九百九十九間屋,就算是宮裡的太監都不知道皇帝在哪兒住,何況外人。”夏飛雄很驕傲的吹噓著,“可是我就知道,皇宮的地圖,在我心裡擱著呢。”

嗖的一聲,飛虎爪拋上宮牆,兩人從西華門一側爬進了紫禁城,而且是後宮方位。

落地之後才發現,這兒和想象中的皇宮大相徑庭,倒像是難民住的窩棚,沿著牆根堆積了大量糞便,臭氣熏天,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胡亂搭建而成,晾衣繩扯的到處都是。

“師父,走錯門了吧?”劉彥直小聲問道。

“沒錯,這是年老體弱無家可歸的太監和宮女住的地方,我上回進宮玩耍就是從這兒走的。”夏飛雄在前面帶路,旁若無人的往東走,所有的門都是緊閉上鎖的,只能翻牆過去,一路下來,體力消耗挺大,劉彥直有些擔心,萬一被發現,可就甕中捉鱉了。

“輕功和泅水一樣,掌握竅門就不累了。”夏飛雄一邊走一邊輕聲傳授技藝,“最重要的調息,氣息平了,才能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