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的意思。濟南,大明湖畔,疼愛自己的孃親,照顧自己的金鎖,她何時曾有過寄人籬下的感觸?即使是福爾康那裡,她也未曾感覺到這樣的感覺,低人一等,低到了塵埃裡去。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她懂。但是真要做到,很難,真的很難。

“小姐,金鎖可以對不喜歡的人下跪,可以去做粗活,可以被這些奴才差使,只要小姐不放棄,金鎖就可以做下去……”

“金鎖你……”

“小姐,金鎖從小無依無靠,若非夫人早已餓死街頭。這條命本來就是多出來的,吃些苦又有什麼關係?但是小姐,你若放棄,不止我,小姐以前在福爾康那裡吃過的苦,都會浪費啊……”

紫薇臉色全白,似乎再也撐不下去,抱住艾遠,哭成了淚人。

忍,真的很難;可是她又怎會忍心過去的一切變成一場泡影?忍心她從來沒有來過這紫禁城?

“小姐,好好哭一場吧……明天,便忘卻這一切吧!”艾遠拍著她的背,勸的溫柔。

紫薇猛點頭,下巴抵在艾遠肩口,一下一下,扣得生疼。

“我金鎖今日發誓,我所受的所有委屈,和夏紫薇的每一滴眼淚,我都要欠我們的人一一償還!”

“金鎖……”

“小姐,你是否覺得我太狠了?”放下三指的艾遠低頭問紫薇。

紫薇搖搖頭,眸若星辰:“不,氾濫的同情本身就是忘恩負義,望了對自己好的人的恩情。”

夜風溫柔,平白將這氣氛變得感性。艾遠看著慢慢平復下來的紫薇,心裡終於有什麼東西舒展開來的感覺。

一直以來,她是不喜歡紫薇的,這種不喜倒不是厭惡,而是一種怒其不爭的無力。她沒有紫薇的才華,說不出氾濫的同情本身就是忘恩負義這類的話,她只會說,濫好人只會傷害那些對自己真正好的人——別有所圖的人不斷利用她們的善良,不斷提醒她們的好友慢慢心灰意冷的離去,親者痛仇者快,這算不算是一種悲涼?

紫薇從來不是愚蠢的女子,不然原著裡的她不會立刻對令妃說“奴婢”,但她確確實實就是個聖母的不能再聖母的濫好人。艾遠不喜歡這類人,就是知道和她們呆久了,自己再有一腔熱情也會被這種不分是非黑白的性子,弄得滿心悲涼。

她七情六慾樣樣不缺,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好心被一次一次的當驢肝肺?

還好,紫薇終究是變了,或者說是徹底的變了。今日她夏紫薇能說出這樣一句話,日後她就會拼命維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幫親不幫理,才是真正的人之常情。

理了理自己的亂髮,艾遠知道,這樣的蛻變對紫薇來說真的太快了,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她甚至會覺得,這樣迅速的變化是否會影響紫薇日後的人格,畢竟說到底眼前不過是個只有十八歲的少女而已,但是,這情勢可允她留給紫薇漫長的時間去重建人格?

或許明日,皇后就會來淑芳齋,這個時候不說,還要等到何時?

咬咬牙,深吸了口氣,艾遠看著紫薇,一臉鄭重。

“金鎖你怎麼了?”已經停止哭泣的紫薇看著她的貼身丫鬟,直覺到可能有什麼事情。

“小姐,今日我給容嬤嬤傳了些話。”

“什麼?!”

話分兩頭,此時的乾寧宮內,烏喇那拉氏對著手裡的紙條,一臉凝重。

“皓禎與一歌女有染,望娘娘先核實,切勿輕舉妄動”,短短三句,正是艾遠的筆跡。

這新來的宮女到底有何打算?拋開內容的真偽不談,僅看這舉動本身,往惡意裡揣測,可就是賣主求榮啊!難道她不知道,這是奴婢的最大的忌諱?

宮闈裡頭,可以笨,可以蠢,甚至可以無心之中搶了主子的風頭,但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