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吶,如今她還是這般美貌,就像只是倦了,盹著了。”那精緻面龐,曾令日月星辰失色,曾讓水族英傑競折腰,往昔宮門每日訪客絡繹,求親的厚禮堆積如山,鮫人獻上稀世珍珠,蝦兵抬來金縷寶衣,只為博她嫣然一笑、許個良緣之期。

“她是這五湖四海中最璀璨的明珠,才情卓絕,心地又善良得沒了邊兒。”洞庭水君目光迷離,仿若回到那些舊時光,妹妹於珊瑚叢中吟詩弄曲,引得魚群環繞、水花都沉醉。

“孽緣啊孽緣……”他反覆唸叨,每一聲都砸進心底,砸出悔恨的深坑。他懊悔沒早些阻攔,懊悔放任她奔赴那註定心碎的情網,懊悔在命運猙獰獠牙下,無力迴天,空守著這具沉睡軀殼,囚於回憶牢籠,被自責的潮水,日復一日地衝刷、啃噬,卻仍奢望著,有朝一日,能喚醒這舊夢,重迎她的眸光與淺笑。

……

在這水澤浩渺、水族聚居之地,訊息總如靈動水流,穿梭於各湖各莊之間。酒館內,杯盞交錯,蝦兵蟹將、魚倌蚌女皆聚於此,酒霧氤氳中,談資正熱。

“這洞庭的清婉公主可真的是容顏絕塵,見她一面,終身不忘!”一尾銀鰭錦鯉精,滿臉漲紅,酒意上頭,話匣子一開啟,滿是傾慕讚歎,魚尾在凳下激動甩動,濺起幾點酒珠。

“當真?”旁坐的綠衣龜仙伸著脖頸,綠豆小眼滿是懷疑,縮在殼中的身子都探出大半,“咱這水族地界,美人兒是不少,可這般盛讚,莫不是你醉了胡謅?”

“是真的,我上次在鄱陽湖看到她的時候,我都懷疑自己看到神仙了!”錦鯉精“啪”地拍桌,酒水四濺,引得周遭目光齊聚,它卻毫不在意,自顧自沉浸回憶,“那日光灑湖面,粼粼波光恰似金紗,她自水中嫋嫋升起,魚尾似夢幻綺羅,鱗片璀璨勝繁星,長髮飄飄,面龐白皙若月,眉眼含情,淺笑時酒窩醉人,周身靈氣氤氳,哪是咱尋常水族模樣,分明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周圍聽眾皆屏住呼吸,腦海勾勒那絕美畫面,心生嚮往。角落裡,一隻年幼的河蚌精怯生生開口:“我也聽聞,清婉公主不僅貌美,還常助弱小水族,誰家有難、哪方水域汙濁,她都親赴解困、淨化整治。”

“聽你這麼說,我也想看清婉公主一面。”龜仙咂咂嘴,心馳神往,盤算著往後遊歷路線定要繞去洞庭,盼能偶遇,“這般佳人,見上一眼,也算此生有福嘍。”

“唉,那清婉公主四處愛玩,想要見她很難吶。”一隻藍尾鬥魚精滿臉無奈,鰭梢耷拉著,“聽聞她前些時日去了西海探秘珊瑚奇林,上月又現身北海冰淵,觀賞那千年一綻的冰蓮,行蹤飄忽不定,咱們守在這洞庭周邊,哪能輕易碰上。”

旁邊的蟹將晃著大鉗子,螯尖相互磕碰,發出“咔咔”聲響,應和道:“就是說嘛,我上次特意候在她常去的鮫人集市,從早等到晚,集市都散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只聽旁人說她臨時改了主意,跑去了深海熱泉尋奇珍貝母咯。”

“放心,只要清婉公主沒出嫁,我們都有機會娶她。”這時,一隻金鱗鰻魚精突然挺直腰身,眼裡閃著熾熱光芒,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笑意,胸鰭拍得水花四濺,“她這般自由隨性、姿容絕世,哪個水族兒郎不動心?”

眾人先是一愣,旋即爆發出一陣鬨笑,一隻扇貝精“噗”地噴出一口水,合起貝殼又趕忙撐開,打趣道:“哇,你…我們只想見清婉公主一面罷了,你倒好,你反而想娶她!”笑聲中滿是戲謔與驚歎。

鰻魚精臉漲得通紅,卻梗著脖子不肯退縮,“怎的,只許你們眼巴巴盼著見,不許我心存念想?我聽聞公主雖愛玩,卻也心懷悲憫,常助弱小,如此佳人,若能相伴餘生,護她繼續暢遊四方,豈不美事一樁。”

正喧鬧間,一尾老海龜慢悠悠遊來,馱著厚重龜殼,敲了敲鰻魚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