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姬說著抬手輕撫鬢邊髮絲,朱唇輕啟,話語如潺潺溪流般淌出:“誠實的小奶魚,在人間可不要對別人這麼實誠,要不然吃虧的是自己。那人間藏汙納垢之處可不少,人心複雜,彎彎繞繞多如牛毛,你這副直腸子模樣,保不準被人算計了去。”她微微蹙眉,眼含擔憂,似是已瞧見潤玉未來可能遭遇的種種困境。

潤玉眨了眨眼睛,雖仍有些懵懂,卻還是乖巧點頭:“我記下了,多謝夢姬長公主提點。”

夢姬輕笑一聲,笑聲似銀鈴脆響:“你呀,莫要只嘴上應著,定要記在心裡才是。好了,我還有事情,就不陪你在這裡喝茶了。”說罷,她長袖一揮,石桌上的茶具瞬間規整消失,杯盞不留一絲水漬,茶香卻仿若還在鼻尖縈繞。

潤玉躬身行禮:“長公主慢走,願諸事順遂。”

夢姬美目流轉,笑意盈盈看向潤玉:“也祝你歷練順利,早日修得圓滿。莫忘了,機靈些。”言畢,周身泛起柔和白光,光芒漸盛,須臾間便化作一道刺目白芒沖天而去。

潤玉一襲白衣,身姿孤峭地立在蓮池畔,池中的蓮花仿若感知到他的落寞,都悄悄收斂了嬌容。

那遠去的光芒,恰似長公主決然離去的背影,一點點消逝在天際,他的目光卻焦著在那盡頭,久久難以收回。

“長公主……”他喃喃低語,聲線被風扯得破碎,“我這顆心,從未對你有過欺瞞,獨獨此次,是我混賬了。”提及七彩琉璃珠,潤玉攥緊了手心,那珠子溫潤的觸感仿似還殘留在指尖,這些年,長公主眼中對琉璃珠迸發出的渴望,他都知道。

這本是他能討好她、拉近與她距離的契機,可話到嘴邊,仿若被一股無形之力扼住咽喉,每每欲言又止。“我知曉那珠子是你心心念念之物,是我負了你期許。”潤玉仰起頭,不讓那酸澀之意漫上眼眸,“可我若說了,母親她……”潤玉此刻著實為難。

長公主是唯一照進他荒蕪心尖的暖光,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能攪亂他心底的平靜深潭。可母親的生育之恩,他又怎能不顧。

潤玉闔上雙眸,滿心都是長公主離去的身影,衣角被風拂動,恰似他此刻飄搖無依的心緒,這兩難絕境,仿若利刃,將他一寸寸凌遲。

不知佇立了多久,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潤玉才拖著沉重步伐,緩緩轉身,獨留那滿池蓮花在風中嗚咽,恰似他無人可訴的愁腸。

幽寒殿內,森冷的氣息仿若實質化的冰稜,四下亂竄。魔尊身姿高大挺拔,黑袍烈烈,如墨的長髮肆意垂落,他背對眾人而立,面前牆壁上掛著一幅畫像。

那畫像中的女子,眉眼含笑,溫婉可人,魔尊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畫像,動作輕柔又眷戀,彷彿透過這薄薄畫紙便能觸碰到女子往昔的溫熱。

“尊主”一聲怯生生卻又清冷的呼喚自下方傳來。跪在地上的四位絕色女子,正是魔族威名赫赫的四影。

清影率先開口,聲音如碎冰相擊:“此次混入天界,我已成功取得天界身份,然天界守衛森嚴,佈防屢屢變換,詢問長公主一事時機難覓,幸未暴露蹤跡。”說罷,悄悄抬眸看向魔尊背影,見其毫無反應,心下忐忑。

花影輕咳一聲,接話道:“人間倒是歌舞昇平,凡人愚昧易控”

月影一貫寡言,此時也簡短說道:“妖族內亂方息,妖帝根基不穩,各妖精猜忌叢生。”

雲影神色莊重,目不斜視:“魔族境內安穩,諸般事務皆按舊例運轉,兵力操練不輟,糧草儲備充盈,隨時聽候魔尊調遣。”

魔尊依舊沉默,幽寒殿內靜謐至極,唯餘眾人輕淺呼吸聲。

清影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前方那道黑衣背影,身姿挺拔仿若修竹,黑袍剪裁合宜,隨著他輕微的動作,似有暗色的魔紋隱隱浮現,神秘而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