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衣男子面露為難之色,點了點頭。

何昌平一臉陰沉,奉賢公主勢力雖大,但麾下也只有刑部的人馬可供驅使。左羽林軍權從趙浪,只盡忠張沅,而右羽林軍周茂一向和文家聯絡緊密。長安京衛更是掌命於京府尹夏正德,夏正德是夏皇后親信,京衛自然納入羽下。

至於拱衛司,雖然在芮王之亂之時聽命於公主,但這三年明顯和公主一系若即若離,而徐達也是隻老狐狸,不可能隨便冒險。

何昌平緩緩喝了口茶,飲不知味,掃了在座皂衣男子們一眼,這些人都是宮中親衛裡的好手,若連他們都尋不到……難道公主和文家已經達成一脈?

小夥計已經將馬匹喂足糧草,皂衣男子見眾人歇息的差不多,趕緊將黑頭大馬牽過來請示趕路,何昌平恢復了平淡無波的面色,起身將手中殘茶潑地,領著眾人上馬,沉聲吩咐道:“一行走陸路,一行走水路。”聲音忽然一低,目露微光:“若尋到蹤跡,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幾個皂衣男子臉色一變,面面相覷。他們原來得到的懿旨是生擒奉賢公主,密押監視……

“公子,公主乃娘娘的親女,事關重大,屬下們……”

何昌平聽到質疑,卻不以為杵,更不露怯。奉賢公主其人,威脅遠出他的預料,夏皇后婦人之仁還有退路,他卻沒有。

思及此,何昌平只從袖口裡掏出一枚玉牌來示人。

親衛之任就是護衛皇宮乃至皇親國戚的周全,多為士族名門之後,效命於皇室,豈會不知道這塊玉牌所代表何人。何況何昌平在夏皇后跟前的寵幸,他們有目共睹,當即不敢再多言。

“還請諸位謹遵娘娘懿旨。”何昌平收起玉牌,淡淡補充道:“公主寬厚待人,不曾樹敵,若遭不幸,定然是姚相黨羽為排除異己而勾結暗殺。”

皂衣男子們早非第一次出任務,聞言雖然心驚,但應“是”聲卻不容置疑。

正值午後,驕陽如火,一群群馴鴿不知疲憊,在湛藍的天空中肆意飛翔著,自萬丈高空傳來陣陣鳴聲。有溫熱的風吹來,燻得空氣又幹又燥,四周愈顯安靜,整個相府都在炎熱下昏然入睡。

姚元初抽出信鴿的信筒,緩緩展開來,臉色莫辯。

一側的簫崇伯不由也皺起眉,輕聲道:“老師,可是生了變化?”

姚元初揉著脹痛的眉頭,心中千頭萬緒交織,只將手裡的紙箋遞給簫崇伯。

簫崇伯微有些吃驚,但見姚元初神色無他,便接了過來,這紙箋上頭只有短短兩句話——“官船早有埋伏,公主不知所蹤。”

簫崇伯手微微一緊,他在姚元初門下多年,早非當年那麼赤誠,也知道姚元初看似剛正不阿,廉潔自律,實則對權對名對安定都有執念。排除異己用到刺殺的法子並不稀奇,但簫崇伯直面看到自己老師毫不掩飾,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哪怕他和姚元初同樣擁護二殿下,而非女子之身的奉賢公主。

姚元神色凝重,沒察覺簫崇伯隱隱的異狀,只微微沉吟:“你可曾聽過一品堂徐家?”

簫崇伯點點頭,雖然他走仕途,江湖中事所知不多,但一品堂淵源深厚,專司賣兇,博以重金。但是……簫崇伯露出一絲疑惑,問道:“一品堂甚少插手朝中事,此次豈會願意暗殺權勢熏天的輔國奉賢公主?”

姚元初眸望著他,道:“一品堂願意,只要求重金。起初我也猶疑,一品堂早有這個膽子,只怕也繼承不到現在了。探子幾經周折,總算探聽出一些密津,一品堂年初發生內鬥,局勢很是不穩,又受敵派趁虛而入,死傷頗重。一品堂的主業是賣兇,若門人不足,自然……一品堂名下數處產業已經易主。”

這樣一說似乎是解釋得通了……簫崇伯微微沉吟,但仍覺有些不妥,卻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