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貧自守,不肯屈節以求官祿。晚年多旅食杭嘉湖之間。後寓居武康(今浙江德清),與白石洞天為鄰,朋友稱他為白石道人,他回答人家說:

南山仙人何所食,夜夜山中煮白石。世人喚作白石仙,一生費齒不費錢。仙人食罷腹便便,七十二峰生肺肝。真祖只在南山南,我欲從之不憚遠。無方煮石何由軟。佳名賜我何敢辭,但愁自比長苦飢。囊中只有轉庵詩,便當掬水三咽之。

從此他自號白石道人,用以自解其清苦。顛沛流離一生,愁苦以終窮。姜夔在《自敘》中寫到:“嗟呼!四海之內,知己者不為少矣,而未有能振之於窶困無聊之地者。”

他一生四海奔走,卻沒有一個功名。生活中的他定然是處處碰壁的,所以,晚年的他才會哀嘆:“象筆鸞箋,甚而今、不道秀句。怕平生幽恨,化作沙邊煙雨。”

其實,他是有機會擺脫寄人籬下的尷尬身份的,但他放棄了。當時張鑑曾想出錢為他買個官,他拒絕了。他當然不是清高到無意於功名,他43歲時向朝廷上《大樂議》、《琴瑟古今談》,希望能夠得個飯碗,45歲時又上《聖宋鐃歌鼓吹十二章》,得到禮部進士的考試機會,可惜他沒能考中,他渴望出仕,但是命運不濟。他之所以拒絕張鑑的一番好意,缺乏可靠的資料來說明當時姜夔具體想法。大約還是姜夔不想靠這種手段博取功名吧。“只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是每個讀書人獲得尊嚴的唯一選擇。無論哪個朝代,透過科舉進入仕途的官員都看不起那些採用非正常手段的投機取巧者。後來張鑑又想割讓錫山肥田給姜夔,他又一次拒絕了。

所以姜夔這樣的一生並沒什麼真正可悲的,無非是他貧窮。而別的文人卻用文章換來了些享受生活的資本,取得了功名。

歷史冷靜也冷酷,並沒有因為誰的女人多,誰的莊園大,誰的生活安閒如意而賜予他更多的榮耀。如果他的一生不是追求氣節和仁道,那他就不配被劃分到文人這個圈子裡。如果他是個真正的文人,那麼必然追求氣節和體天問道。那麼姜夔很顯然至少是做到了一半,就是氣節。姜夔書法精妙,明顯於世,很多人慕名求字,連秦檜的孫子秦壎也來了,並許以房產良田和金銀。姜夔鄙賤秦檜的為人,對秦壎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秦壎。可是陸游來了,他卻樂呵呵地將字送給了陸游。秦壎大怒而去。

風滿袖,月侵衣(3)

姜夔雖然潦倒,但可以被稱為“士”。這是文人最大的榮耀。

能持節者,士也!孔子說:“求仁而得仁,又何怨?”,這是姜夔心裡溫存的一絲光亮。

他唯一得不到只是那種奢侈的情感——愛情。以致到了晚年,他住在杭州,常常滿懷淒涼。宋寧宗慶元三年(1197年)姜夔居住杭州這段時間,生活並沒有飢寒的困境。這一年正月裡姜夔接連寫了五首《鷓鴣天》,一組小詞,情感貫通一致,頗能看出他的心境。

柏綠椒紅事事新,隔籬燈影賀年人。三茅鍾動西窗曉,詩鬢無端又一春。 慵對客,緩開門,梅花閒伴老來身。嬌兒學作人間字,鬱壘神荼寫未真。

一年到頭了,詩人守歲,他倚在窗下,斟一杯碧綠的柏葉酒,盛上一盤火紅的花椒子,除夕之夜過完,他耐心地守著這一刻平淡的幸福。籬笆牆外燈影朦朧,能看見影影綽綽往來拜年人的身影。那些觸手可及的幸福充滿新年的黎明。

姜夔安靜地坐著,等吳山上三茅堂的鐘聲悠揚地響起來,新的一年也就來到了。

這平安來得不易。五天前,詩人還在從無錫趕往杭州的船上,歸心匆匆,路過吳淞他填了一首《浣溪沙》。

雁怯重雲不肯啼,畫船愁過石塘西,打頭風浪惡禁持。春浦漸生迎棹綠,小梅應長亞門枝;一年燈火要人歸。

他經歷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