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大傢伙比試,誰贏就賞給誰!”蔣繼善一眼就看出來這東西的矜貴——弓上包著樺皮,箭頭上鑲金,箭囊上還嵌著琺琅。汪博深也識貨,他接過這箭掂量幾下,發現它的弓胎用竹子做成,還有水牛角和牛筋成分,箭羽則用鵰翎,在箭頭與箭桿連線的地方是拿鯊魚皮包裹的。這麼講究的一支箭,恐怕沒百多道工序拿不下來。蔣繼善見他盯著箭羽出神,譏諷道:“怎麼,是不是後悔讀書的辰光應該拿來學射箭?”汪博深不與他一般見識,笑道:“我在想,這麼好的東西,應該是聚元號弓箭鋪的手藝。”

弘曆介面道:“好眼力!就衝著你這句話,也該是個會家子。”蔣繼善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汪博深則連忙對弘曆說:“我小時身體弱,雖也跟著師傅學過幾天,只是為了強身健體罷了。”弘曆不由拿眼上下打量他幾眼,汪博深氣質儒雅,真不像是習過武的。

因見這高家的園子裡一片春光燦爛,弘曆忍不住吟出半闕《蝶戀花》,這慢詞長調雖然寫得是春光,嘆得卻是兒女情,汪博深聽了,笑道:“這麼好的詞,哪裡找到配得上的人?”

正說話間,忽聽得一陣女子的笑聲自遠處傳來,聽起來旖旎得很。大家被這聲音吸引,竟然都有些出神。原來他們都知道,高錕家有個極美的女兒待字閨中,見過她的族人都說這姑娘不僅貌美,而且聰慧,將來不知哪個有福娶到這樣的仙女。高柏輝是個機靈角色,見寶親王露出心神想望的模樣,立即上前道:“今天不少女眷來,想來是我姐姐帶著她們遊園子。”等到女孩子們腳步臨近,以弘曆為首的幾個少年公子躲在花叢後偷偷朝外張望:果然是燕燕鶯鶯,千嬌百媚的很,奈何人多,也不知哪個是她。眾人有些失望,蔣繼善更是忍不住道:“看不清楚啊!”忽見一個穿玫瑰紫寧綢面子背心的女子轉身回頭朝他們這邊望,似乎聽到了什麼,她的瓜子臉上表情溫怒,眼睛一動便如波光瀲灩,簡直令人目炫。寶親王“啊”了一聲,言罷才覺得失儀,同時好奇於汪博深的態度,因為這人給他的印象頗為冷傲,尤其剛才那句話,好像多少佳麗都是庸脂俗粉,竟無一人可入眼。然今番見到絕色佳麗,不知會有如何的感觸,假如依然是風清雲淡的態度,難免假道學的嫌疑。等到他轉身去看汪博深,後者也正在看他,兩人目光一對視,汪博深頓時明白弘曆探視的眼神,他笑道:“色眩於目,果真是美人。”弘曆被他窺破心事,“哼”了一聲,施然而去。

大家這才開始拉弓射箭,蔣繼善心裡還巴望著那個美人能回來觀戰,尤其賣勁,他的本事也是有些的,十箭射中了九枚,得意得很。弘曆更出色,十箭全中,高柏輝帶頭叫好,園子裡呼聲一片。等到場上的人全試過,弘曆才想起來漏了一人,他對汪博深說:“你雖是個文士,也該來試試。”蔣繼善聽罷第一個應和,大聲道:“汪兄弟,好歹玩一把,輸了也不丟人,反正你和咱們這些粗人不同。”這句話儼然把在場的旗人都引為粗魯,弘曆微微蹵下眉頭,汪博深都看在眼裡,知道寶親王很不喜歡此人。於是他決定接受蔣繼善的挑釁,只見他報之一笑,以一個極瀟灑的姿勢翻身上馬,瞄準後連發幾箭,竟然皆中靶心!眾人驚歎聲裡,汪博深拿起最後一隻箭——這次的瞄準過程很長,似乎比前幾次都要吃力。終於,嗖得一聲,長箭破空而出!可惜,箭脫了靶。蔣繼善心裡大笑,弘曆卻不由暗叫聲“僥倖”。等他拿箭在手,猶豫著該賜給誰時,汪博深朝蔣繼善的方向努努嘴,弘曆知道他不肯搶風頭與人爭霸,便將箭賞給蔣氏。

箭,是用心來射的,箭,也是用來射心的。射箭之前先要擺正了自己,擺正之後,就算是沒有射中也不要怨別人,該甘拜下風的時候就要服輸,這才是為君子所推崇的禮儀和風度。弘曆心裡明白,這次比試,看起來是自己全勝,汪氏和蔣氏並列第二,但汪博深顯然有所保留,蔣繼善是用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