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這塊緞子柔軟的質地,想著那風華絕代的男子,他莫名地怦然心跳,攥緊了手,一言不發,坐上轎子離開。

於是,當天晚上,他拿了先帝御賜的九龍奪珠金牌,去了天牢。

天牢比起民間的牢獄,可能要乾淨許多,但那常年不見陽光的陰寒之氣,那種撲鼻而來的發黴味道,仍然讓蕭宏圖掏出絲帕,掩住了口鼻。

來的時候,他特地挑選了件不起眼的灰鼠皮斗篷,兜著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個臉,繞是如此,當他亮出先帝唯一御賜給皇子的九龍奪珠金牌時,那牢獄護軍統領,仍然吃了一大驚,跪下去恭敬行了禮。

蕭宏圖心底有些不耐煩,更多的是對那扇緊閉的牢門之內,對要見到那個人,有些按捺不住的迫切。他打斷了該統領的話,只說了一句“不用你,找個手下,悄悄的,引我去見晉陽公子。”

那統領不敢怠慢,親自吩咐了可靠的下屬,掌了燈,拿了鑰匙,領了蕭宏圖,穿過狹長而幽暗的過道,開啟另一扇牢門,領他來到內裡一處牢房前,守軍低頭回道:“啟稟爺,晉陽公子就囚禁於此。”

蕭宏圖點頭,示意他下去,才不急不慢地抬頭,卻只第一眼,就被牢房中的人深深吸引住。

他身上的衣服明明皺褶破爛,狼狽不堪;頭髮明明披散身後,有些凌亂紛飛;他的臉色,明明蒼白中帶著憔悴,猶如浸透了水的上等青瓷,隱隱露著冷淡和疏離;他的眼睛,明明沒有當日看來那麼神采奕奕,流淌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站在那裡,朝你淡淡微笑,你卻會莫名覺得,牢裡的光線驟然間提亮了;那原本揮之不去的陰暗冷溼,彷彿在驟然間,可以被忽略,可以被忍受,彷彿雨落寂地,彷彿風過花隙。

他彷彿等待了許久,看見蕭宏圖,微微一笑後,輕聲道:“王叔,你來了。”

他的口氣,就像是他們約好了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一起品茶踏青一樣。

蕭宏圖情不自禁,露出許久未見的溫柔笑容,對那個監守道:“開門,退下。”

門開了,蕭宏圖走了進去,視線沒捨得從他身上移開,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氣色不好,怎麼回事?病了麼?”

他說完這話,才頓覺察覺不妥。蕭墨存倒似乎不以為意,搖搖頭,道:“又不是紙糊的,哪那麼嬌貴。”

蕭宏圖看看牢房周圍,再看看那稻草床上,一應被褥枕蓆全無,不禁皺起眉頭,也不及細想,解下身上的灰鼠斗篷,披到蕭墨存肩上,道:“天冷,還是多保重為好。”

蕭墨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夜寒入骨,實在沒有必要抗拒這一襲帶了人體溫度的斗篷,遂裹緊了些,笑笑作揖道:“謝王叔。”

蕭宏圖掩飾一樣咳嗽一聲,退後了一步,換上公事公辦的臉孔,問:“知道我為什麼來麼?”

“難道來放我出去?”蕭墨存戲謔地問。

“你說呢?”

蕭墨存仍然微笑,搖了搖頭,道:“你不是。”

蕭宏圖沉默了,良久問:“為什麼?”

“王叔,墨存不是以前的墨存了。”蕭墨存想了想,回答道。

蕭宏圖微微嘆氣,道:“我知道你不同以前了,按說你也大了,心思自然不同,但有一樣,你記著。”

“什麼?”

“不要心存非分之想。”

蕭墨存瞪著他,忽然間解嘲一樣笑了起來,道:“這就是您的來意?”

“不,”蕭宏圖擺擺手,欲言又止道:“我只是,只是,單純來看看。”

蕭墨存點點頭,道:“多謝王叔。”

“謝什麼?”

“不作無謂的說客。”他拂了拂寬大的衣袖,淡淡地道:“王叔,皇上下了朝,發了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