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曼習慣跪著禱告的角落點著一支臘燭,小小的火苗被風吹得搖搖晃晃——伊林梅爾風俗,要為死者點七日燭火祈求冥福。

羅亞沒有遲疑地順著石階爬上高高的鐘樓。

靠在鍾架柱子背後,肩頭微微聳動的人兒有著美麗的金色頭髮,而此刻那燦爛的金髮似乎也黯淡了光澤。

他毫不意外會在這裡見到她,不,或許應該說,他根本就是來找她的。

沉浸在悲傷中的莎曼未察覺他的到來,嗚咽聲在尖厲的風聲中隱約可聞,還伴隨著類似吸氣時噎住的聲音。他靜靜地站了好久,才終於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莎曼一下子回過頭,一張掛滿盈盈淚珠的哭泣臉龐,毫無防備地撞入他的眼簾,他感到心頭某個極其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刀,某種稱得上憐借的液體湧了出來,漲滿整個心房。

“羅、羅亞?”

她有些慌亂地擦掉臉上的淚。發過誓不再在他面前哭泣的,要變得堅強的,莎曼,你這個樣子……會被討厭的呀……

可是,眼淚無法說停就停,所以她拼命去擦拭,結果是淚水越滾越多,根本收拾不住。

“不要擦了!”

他突然上前一步,輕輕擁住她。“想哭,就哭出來吧。”

她僵在他懷中,幾乎懷疑自己是在作夢。怎麼可能,對她敬而遠之,從不肯主動接近的羅亞在安慰她,在……擁抱她?

“嗚……嗚嗚嗚……”

眼淚果然急湧,她把臉藏進他胸口,小小聲地哭著,最後終於丟臉地放聲大哭,再也不顧什麼堅強、尊嚴、身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痛快淋漓。吉娜……嗚……吉娜……“

即使所有人都認為一位尊貴的公主,不該為一個卑微的老廚娘的死而悲傷,但羅亞是懂得的吧。

對她來說,吉娜早已超越僕人、朋友一甚至是類似母親般的存在,因此,在羅亞面前哭泣是可以的吧?為了吉娜,也為了這些年來,無從明白也無從割捨的,心事……

那雙手始終沒有放開她,溫暖的胸膛源源不斷地提供著熱力,收納了她的眼淚和悲傷,也傳遞著他的撫慰。

只是這樣無言的擁抱,心頭鬱結的孤獨感竟奇異地消失了大半,就像被風吹散的雲。她的淚浸透衣襟,恍如一道清流滌盪著他的心胸,他的心忽然變得異常柔軟,在某個角落,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破土發芽,蠢蠢欲動。

遠遠地,一陣陣哭泣般的尖銳聲音傳來,那是風呼嘯著掠過死海沙漠所唱出的歌。高高的鐘樓上,兩個年輕的身體緊緊依偎著,共用著同一種情感,也共同傾聽著那首古老的歌,一如年少往昔。

此刻,時光彷彿倒流,回到從前,回到一切鉅變都未發生過的日子……

第七章

高大茂盛的合歡樹下,擺放著白色的小圓桌和茶點,一旁的草地上,兩道矯健的身影正在激烈地比鬥劍術。

嚓!清脆的鳴響,長劍重重地交擊,隨即同時後撤。

高個子的紅髮男子爽朗地大笑起來,“朱理安,你已經進步到讓聯無法再留手了。”

乳白色頭髮的年輕男子舉起袖子拭了拭額上的汗,“陛下用不著說這種安慰我的話,臣下自知與您還差了一大截呢。”

“朱理安,你不相信朕的話嗎?”紅髮男子己經在圓桌旁坐下,故作不悅地說。

“當然相信,不過……”朱理安·金·達特——也就是費頓伯爵遲疑了下,俊秀的面容閃過一絲黯然。“您真的決定迎娶伊林梅爾舊王族的莎曼公主為利迪斯王后嗎,陛下?”

“喔,這個啊。”紅髮男子——利迪斯王薩了豪爽地笑了,栗色的眼眸中跳動著與其剛毅面容不相襯的狡黠與興味。“沒錯,朕不但要娶那個亡國公主,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