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民王浩八拜見鎮南侯、平南大將軍,南昌城三千二百七十二罪民皆在此伏地認罪,向將軍乞降!首逆何積欽已被罪民綁縛在此,城中百姓、糧秣、財寶、房屋均未受損,有賊三百零一人,瓜分財寶意欲出逃,為罪民擒獲,現皆服誅,除此並無大亂。罪民等逆天而行,罪大惡極,甘願受誅,然城中百姓,皆升斗小民,所求不過居有定所、三餐有繼,並無大惡,望鎮南侯網開一面!罪民等感激不盡!”

王浩八,只是個平日裡在田間地頭勞作的泥腿子,哪曾想過有一天會捲入這等風雲變幻的局勢之中,自然是斗大字不識一個的。

此刻,他不知從何處脅迫了一個半吊子讀書人,費了好大的勁兒,竟然搗鼓出了一份降書。只見他戰戰兢兢地跪在張鎮面前,前額緊緊抵著地面,似乎要鑽進堅硬的泥土,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雙手,卻高高舉著降書,形成一個看上去奇怪又滑稽的姿勢,口中唸唸有詞。那詞藻雖說不上華麗,但也能聽得出是費了心思拼湊的,想必也是出自被脅迫書生之手,王浩八不過是死記硬背下來,化身復讀機,此刻在這兒生硬地走流程罷了。

正史上,正德年間的農民起義,波瀾壯闊、錯綜複雜,而且多如牛毛,間接反映出士紳兼併土地之害,在這時候已經開始集中爆發……這是張鎮對此事的直觀感覺。對這段歷史,張鎮還是比較瞭解的,當然,他並不是穿越前就閒著沒事幹,純粹出於無聊,才把這段歷史瞭解得這般深刻。實則是大帽山何積欽叛亂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當初他跟皇帝、朱厚照兩人在吃著火鍋喝著酒,一拍腦袋,決定反彈琵琶,讓大哥王守仁南下,幫著江西人把造反的火燒大,幹掉大量罪大惡極計程車紳,分他們的地,搶他們的錢,毀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火是張鎮在皇帝跟前拱起來的,大哥真正南下了,幫著皇帝造起自己的反來了,張鎮還是小小擔心了一下,害怕玩火玩大了,燒著自己的蛋,趁著某次回基地的機會,調出電子書,仔仔細細地查閱了一下《明實錄》,把正德年間的農民起義相關記載,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詳細翻閱了一遍,重要的還列印了資料,隨身帶著翻閱,慢慢記熟了……

所以這個王浩八,史書上有一號的人,張鎮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此人打小就在田間摸爬滾打,老老實實幹活,卻差點餓死了自己,於是奮起反抗……估計他是沒機會識字的。即便機緣巧合之下認了幾個字,那也是跟了王守仁之後,耳濡目染學來的……因為之前王守仁電告張鎮,王浩八這廝是自己精心培養的親信,特意安插在何積欽身邊,是關鍵時刻,發揮關鍵作用的一枚重要棋子……

所以此時,看著王浩八憋紅了臉,磕磕絆絆地拽文,緊張地汗出如漿,張鎮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行了,王浩八,別哼哼唧唧地拽文了!本侯是天子欽點的探花郎,自幼遍覽天下九成九九的各類書籍,才高九鬥,霸氣側漏!長城內外,大河上下,試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且不說我有《脂硯齋大夢》《西遊》這等奇書,就算我其他數百本拙作,單拎出來一個,就足以吊打天下讀書人,就你丫個泥腿子老六,大字不識,也敢在老子面前拽文?

來呀,先把這廝吊扒了褲子捆起來,屁股上打三十鞭!

老子生平最見不得賣主求榮之輩,你丫作為何積欽的侍衛長,竟然毫無廉恥,綁了你的主子,來老子這裡乞降,你的臉呢??”

張鎮這一番操作,可謂是驚掉了眾人下巴,完全是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老六做派。

王浩八以及周邊那些一同跪著乞降的叛軍,都驚得瞪大了眼睛,當然他們現在都腦袋觸地,不敢抬頭,大家相互看不到表情。

就算平日裡見多識廣、跟著張鎮南征北戰的黑手七仙、幹宗延、錢英等人,也都是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