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這個人真是厲害,非有好處,是不能登的。便道:

“我叫他請客如何?”陳黃孽道:“是為了我才請客呢,還是原來要請客,順便帶

上我一個呢?”明秋穀道:“自然是為了你才請客。要是順便帶你一個,那就太不

恭敬了。”陳黃孽正色說道:“那倒不必。你想,這個日子的酒席,沒有十塊錢以

上的,哪能請客?再加上茶酒車飯,一桌酒,總在二十元上下。為了我幫他一點忙,

花上許多錢,我心裡過意不去。你想,就是上次你接洽的晚香玉那樁事,我是怎樣

的幫忙。也不過花了二十多塊錢呢。雖然在我一方,錢有虛收實收之分,究竟人家

花錢的,花出去了,總是一樣。況且……”說到這裡笑了一笑,又道:“我們是好

朋友,彼此還有什麼隔閡,要說的話,都可以說。”接上又笑了一笑,才道:“況

且他雖花許多錢,我一點兒不實受。何必呢?”明秋谷分明知道他的意思,無非是

要錢。卻故意裝著不很瞭解的樣子,便道:“難道讓你白盡義務?那以後我也不敢

相煩了。”陳黃孽道:“我就實說了罷。叫他不用請客,把請客花的錢,送一半給

我,就是很好的謝禮了。”明秋穀道:“據你說請一回客,要二十塊錢,那末,送

一半給你,就是要十塊錢,登一張相片子,要這樣重的代價,未免太多一點。”陳

黃孽道:“那要請我吃酒哩,花錢不更多嗎?”明秋穀道:“那花錢雖然更多,可

是並非請你一個人。”陳黃孽道:“這樣說來還不是順便帶我一個?”明秋谷覺得

自己的話,前後矛盾大甚了,一時找不到話轉圜。便道:“他請你是專請你,可以

順便了了別處的人情啦。而且這種事,本來是好玩。叫人請客,那是可以的。叫人

出錢,就成為買賣性質的事情了,我倒不好和他說。”陳黃孽見他表示得這樣堅決,

簡直沒有迴旋的餘地。面孔立刻板得鐵緊,將那張相片,便隨手扔在桌上。冷冷的

說道:“象虞媚君這樣的票友,車載斗量,哪裡值得鼓吹。況且他的出身很壞,什

麼中學肄業生!聽說是某部一個茶房呢,不過兩個司長很看得起他,和他做了幾件

行頭抖起來了。”明秋谷笑道:“票友還都不是那一回事,鼓吹總是鼓吹的啊。多

少還請你幫一點忙。我以作第三者的資格,硬和他出個主意。送你兩塊錢買包茶葉

喝。他若不管,這錢出在我身上得了。”陳黃孽道:“並不是我計較錢,和他鼓吹,

實在不值得。”明秋穀道:“戲子也罷,票友也罷,哪個能一出臺就紅起來哩?總

要人慢慢的從下往上捧啊!虞媚君現在雖然不紅,只要大家來幫忙,將來一定可以

紅起來的。若是大家以為不紅,就不棒,那怎樣紅得起來呢?”陳黃孽道:“我並

不是嫌他沒有本領,就說不值得棒。只是他這人的品性太不好了,而且是一個茶房

出身。”明秋谷笑道:“你說是說,不要報上也登出來了。這樣罷,我奉送一朵梅

花之數,諸事都請你幫些忙。至於是不是虞媚君出的,那就不必問,也許他手頭寬

些,多送你一點,也未可知。”說時,在身上摸了一會,摸出一張五元的鈔票,拱

一拱手,遞給陳黃孽道:“千里送鵝毛,物輕人情重,你瞧我得了。”陳黃孽接著

鈔票笑道:“什麼話,要你花錢,我不能受。至於對虞媚君的批評,這是我們口頭

上的話。何至於登到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