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無數的心腹嫡系門生,包括你這個長子在內都在借老夫放縱,綁架老夫的政治聲望進行禍亂江南。這是事實。若能短時間內推倒政敵,集天下權利於老夫手中,那麼江南傷害它就有限。因為老夫就能夠騰出手來清理門戶了。這不是過河拆橋而是政治常態。”

“但遺憾的是老夫老了,最終不能快速有效的集中權利於手,由此讓朝廷陷入黨爭,而江南之地一天天糜爛下去,最終到了喪心病狂害死黃文炳的地步。老夫從始至終一再強調,官員那是朝廷的官員,可以有算計傾軋、和政治鬥爭,但是必須有遊戲規則。事實上儘管你一再說你和黃文炳遇害無關,兒啊,老夫信你,但是你執政江州,黃文炳於你治下遇害,又遲遲沒有一個結果,別人還信任你嗎?”

蔡京淡淡的道,“經由黃文炳遇害為標誌**件,張叔夜的忍耐最終到達底線,從鄆城任上調酷吏高方平南下之際你們仍舊不知道收斂。老夫一再強調要小心豬肉平,他看著是頭豬,但那是一頭會吃老虎的豬,可惜江南包括你在內沒人當做一回事,都想著天不會塌,你們總想著事事有老夫這個高個子頂著是吧?結果天它就真塌了呢?你們真以為高個子不會機智的縮脖子?高個子脖子和腦子都有殘疾,是吧?你們以為豬肉平懷著皇帝的任命、張叔夜的期望、帶著神衛軍上任是去請客吃飯是吧?”

蔡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道:“你們都責怪老夫,為何不及時於政事堂說話,為何不第一時間進皇城作為?那老夫要反問你們,想過由此帶來的政治後果嗎?你們是否考慮過豬肉平簡,是否想過他敢殺五千人得有多大決心?他依靠執念,做好了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政治決戰心態,強勢逼迫張叔夜党進入‘戰爭’狀態,然而你們江南系呢?”

蔡倏楞了楞道:“請父親指點,當時於政事堂說話有什麼政治後果?”

蔡京看著窗外喃喃道:“江南問題不是秘密,高方平敢殺五千人一定有原因。那麼我就問了,鬧到需要殺幾千人的地步,這該是什麼級別的事?前有朝廷通判遇害,你是我兒子,是江州主政。這個時候老夫一說話就表了立場,站立在了豬肉平對立面!那麼我再問,已有五千人被殺了的現在,成王敗寇,一但老夫整不到豬肉平,就代表了江南真的失去了皇權,那時候老夫這個為江南系出頭的領袖,不就成了江南問題的主謀?你覺得是皇帝開口罷相好呢,還是老夫引咎辭職好?”

蔡倏也不禁楞了楞,這才想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蔡京淡淡的道:“老夫出手當然有可能就此把豬肉平按死。但是呢,當時在中書門下,老夫就在想一個問題,萬一我按不死豬肉平呢?我就在想,他敢殺五千人,是否他已經有了決戰之籌碼?還有,江南那群喪心病狂的門生,平時老夫真不方便出手收拾他們,然而國朝不太平的現在,身為宰相我當然不想國家沒救,那麼我就想,是否需要藉助豬肉平的手打壓一下他們、好讓江南休養生息?這些,它真是值得深思的問題。至少身為宰相,再不願意也得去考慮。兒啊你記住,宰相當然有他自己的利益,但絕對沒有任何一個宰相願意在主觀上、把國家搞亂!”

“老夫考慮的就是:豬肉平此番孤注一擲,他手裡的籌碼是什麼。他自來蠱惑民心厲害,參考當時東華門十三萬百姓聚集,張康國被罷事件。老夫真的不信江南那群門生、鬥得過豬肉平。他們那些喪心病狂的財狼在老夫這面大旗的庇護下,作威作福習慣了,已經忘記了真正的鬥爭是什麼回事。老夫沒那麼傻這個時候去做他們的領袖,萬一真被豬肉平帶著江南百萬苦人的萬言書進京,從東華門展開畫卷一直拉到御前,上面若全是百姓的血淚,張叔夜黨再扔黑錘的話,兒啊,那個時候如果我承認是江南系的領袖,那麼老夫不僅僅是罷相那麼簡單,興許老夫就是大宋第一個在任期上被殺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