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時間裡,時間流逝的飛快。

很快就到了開學的日子。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教室裡,等待著阿嫵的到來。

但直到手裡捧著新發放的課本,阿嫵也始終沒有在出現。

教室裡的同學逐漸相伴著離開,而我還傻傻的坐著,抱著書籍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走廊外蔚藍色的天空。

直到做大掃除的同學敲了敲我的書桌。

我對著他們露出一個尷尬的笑,然後才把課本胡亂的塞進書包裡,逃一般的離開了教室。

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步行到了阿嫵的家門口。

阿嫵的家似乎總是緊閉著大門,我躊躇許久不敢敲門,卻等來了她家的鄰居。

那個大姨手裡捧著瓜子,好奇的問我找誰。

我說:“許冬嫵。”

大姨磕著瓜子,臉上卻帶著一絲驚訝:“那孩子啊,不是離家出走了嗎?”

我的淺笑僵在了臉上,尷尬得不知所措。

不等大姨多說什麼,我又再一次逃跑。

心裡對阿嫵的擔憂使我忍不住頭暈目眩,直到進了家門,也仍舊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晃動。

媽媽把飯盒塞到我的手裡,淡漠的開口:“沈深秋,快去給你爸送飯。”

我點了點頭,已然忘記沉重的書包還背在身上。

轉身的那一刻,才聽見她嫌棄的口吻說道:“每天腦子裡不知道裝些什麼,渾渾噩噩的,一點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孩。”

我雙手抖得厲害,好像下一秒飯盒就要從我手上滑落。

但下了樓以後,我卻看見了大樹底下打電話的阿嫵。她臉上掛著沉醉的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我激動的向她狂奔而去,就像看見了希望。

她也很快發現了我,掛了電話後與我相視一笑。

“為什麼離家出走?你不上學了嗎?”我著急忙慌的問她。

她卻立馬拉下了臉,氣憤不已:“你是不知道我媽多過分!我們家那邊要徵地建高鐵,每家每戶按人頭給錢,我媽壓根不告訴我,私自把我的錢全給我哥了!”

我同情的看著她,卻也知道我們這樣未成年的孩子,和家長對著幹,通常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

我的雙唇微微顫動,哀傷的看著她,手裡的飯盒似乎開始發燙。

“阿嫵,可是你離家出走,不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嗎?”

可阿嫵的聲音卻輕柔,像一滴自由放縱的雨,隨性的落在風吹動的小麥田中。

“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但不代表以後也什麼都沒有。”

她對著我笑,我卻分明察覺到她眼裡委屈到朦朧的淚光。這一刻,她彷彿徹底看清了自己不公平的一生。

我們這種小鄉村或者小縣城裡出來的孩子,十有八九家裡都有一本難唸的經。

不公平的待遇,不公平的人生,伴隨著我們直到永遠。

至少我還應該替她感到高興,我以為她會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永遠也不會發覺自己也活在一個不公平的世界裡。

僅僅因為哥哥是男孩,所以阿嫵理所應當的活在了這份不公平裡。

她終於認清了事實,儘管代價是離開這個家。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好事。

阿嫵把自己的書包開啟,裡面是嶄新的書封,嶄新的文具袋,嶄新的水筆和熒光筆。

全部都是嶄新的。

“我要去打工了,一個熟人介紹的,在便利店當收銀員,不過我就要離開這裡了。文具袋裡有我的手機號碼,你可以偷偷聯絡我。切記,別讓我媽他們知道。”

我看著嶄新的文具,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