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直接稱呼其姓名。

(注:詔稱:“大冢宰晉國公,親則懿昆,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

自此,宇文護更加權勢熏天,不可一世,皇帝允許他佩劍上朝,朝中大事無一不干涉,以至濫用職權,殘害忠良,任用奸邪,排除異己。他的將軍府裡三日一大宴,兩日一小宴,鶯歌燕舞,杯盞交錯,說不盡的繁華奢糜。又喜好排場,肆意新增近身侍衛,數量之眾甚至超過皇帝。他的幾個兒子更是倚仗父親的權勢,驕橫撥扈,胡作非為,百姓怨聲載道,卻敢怒而不敢言。

然而,所有的這一切,宇文邕卻彷彿一概不聞不問,任其所為。

在朝中大臣面前,宇文邕待宇文護如兄長一般尊重,從無半份猜疑,只說,父親與堂哥辛苦打下的江山,我輩不過坐享其成,須得心懷感激才是。又說自己還年輕,不懂得治理國家,又無領兵打仗的經驗,諸事仍需堂哥一旁協助方才妥當。

他笑意盈盈,一片摯誠,人皆莫測其所為。

漸漸地,宇文護似乎放鬆了戒備,他將宇文邕當成碌碌無為平庸之君,以為可將其牢牢掌控於手心。自此,愈加飛揚撥扈,驕奢淫逸。

然而,我卻知道!

我知道,他那幾個哥哥的死,讓他的肩上擔負了更多的責任。

我知道,他是宇文泰最欣賞的兒子,沉毅、聰敏,較之幾個哥哥,他的性格果決、更能斷大事。

我更知道,他富有遠見,他有統一天下的雄心。

曾經,聽過他許下的諾言。所以,我明瞭。

彼時,他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今日,他是龍翔九天的君王。

* * *

已經立夏了,天氣一天熱似一天。

窗外,濃蔭裡傳來聲聲蟬鳴,嘶著嗓子,浮燥至極。

我的唇邊浮出一絲譏諷,蟬,再如何聲嘶力歇,也不過只活一個夏天的光景,秋風起時,即銷聲匿跡。人無千日好,花無千日紅,譬如我手中的這枝千日紅,此時紅彤彤的怒放如燃燒之火,插在翠玉瓶中,隔了夜,次日起來一瞧,再嬌豔的紅花也一樣會萎靡。

記得《左傳》中有一篇《鄭伯克段於鄢》,講的是莊公百般縱容自己的親生弟弟,待到其罪無可赦時,再名正言順將其除去。宇文邕,如今身為帝王,亦深諳此道。

正如莊公所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順華夫人 ;1

初夏清晨,幾隻小鳥在薔薇架上輕脆歌唱、跳躍玩耍,屋外斑駁樹影印入紗窗,屋中清潤生涼。然而,陣陣馬蹄聲卻打破了這份寧靜,遠處又傳來歡呼聲、吶喊聲。小鳥紛紛撲愣著翅膀飛走了。

我如今住的地方叫攬月軒,是絳英公主昔日的舊居所。

攬月軒緊挨上林苑,每天清晨,都會聽到馬蹄聲聲急促而過,那是宇文邕攜了羽林軍在樹林中射獵遊玩,每當射中獵物,便會有擊鼓聲、吶喊聲、歡呼聲遠遠傳來,當真是熱鬧得很。

我起身梳洗,天氣已經漸漸炎熱,宮女妍紫幫我換上夏衫。

魏晉服飾趨於華麗雕琢,廣袖善舞,長裙曳地。領,袖,對襟都施以彩繡,腰繫圍裳,外繫絲帶,更顯纖腰盈握。我素喜簡單,只讓妍紫幫我挽了一個薄如蟬翼的薄鬢。微描青黛眉,額心那抹淡淡的梅花胎記,倒省去時興的女子額心貼花黃之修飾。

輕執頸間的梅魄,望著鏡中那美目如畫,顧盼生輝的女子,從初時的陌生,到漸漸與自身相溶。溫潤的玉留在手心,那是絳英公主的一抹香魂。

回宮已有十餘天,然而,除去初回宮那日與他共祭宇文毓,就再未相見。雖有各類賞賜源源不斷送至攬月軒,以示他的疼愛顧惜之情,我卻一直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