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穿來後,她沒少去求孫姨奶奶,幫她借老太爺的藏書看,從書中看來,似乎是宋朝之後便不是她熟知的歷史走向了;可若說大順像明朝,看著自己和周圍一眾姑娘的腳丫子,沒有一個是捆過的小腳,她暗暗長舒了一口氣。

朝代也好,風俗也罷,那些不過是大環境,細論起來,並不至於太影響她罷?一種處境有一種處境的活法兒……

眾人離開王家別院時,已是午後申時初;那伶人依依呀呀的小曲兒依稀還在耳邊迴盪,陸清許又有些瞌睡得眼皮打架,引得陸清寧才上了馬車便也有些睏倦,可馬車才緩緩駛出王家別院的大門,她登時便坐直了身子立起眉毛——是馬蹄聲!

自從赤霞峰的山路上遭遇過一次驚馬,她對馬蹄聲更敏感了,今兒前來王家別院賞荷的都是女眷,按說是馬車的粼粼聲更大些,怎麼會有這種清晰的馬蹄聲呢?

隨即便覺得長長的車隊停了下來,又有清脆的少女聲音響起:“二哥,方家大哥,你們怎麼來了!”是梁家的大姑娘梁欣茹。

這兩位公子哥兒趕得倒是巧,一下子便將所有馬車全堵了正著,車隊停下後,陸清許發粘的眼皮也睜開了,立刻撩開帷幕便朝外看去,一邊看一邊發著牢騷:“這兩人想幹嗎呀,怎麼著也不該擋了大夥兒的路啊!”

藉著陸清許撩開的半邊帷幕。陸清寧一眼就瞧見了黑馬上的那名男子,是的,這人給她的第一印象是男子,並不是少年……可她隨即就垂了頭,又低聲囑咐道:“五娘趕緊將簾子放下!”

雖說她們這輛馬車與梁家姑娘之間還隔著二太太她們那幾輛,若被人瞧見她們這般舉動,還不一定說什麼——陸清寧根本不在乎誰如何議論,可她壓根兒就沒想偷看陌生男子,憑什麼要背這個名。

陸清許依著囑咐放下了簾子,好看的眉頭卻緩緩擰起:“騎著棗紅馬那人也就罷了。騎著黑馬那人跟我見過的男子都不一樣呢……”神情雖是驚疑,語氣中卻帶著一絲絲仰慕。

陸清寧立刻失笑。嘴裡還啐道:“你整日待在咱們家後院兒,去哪兒見識過許多男子!竟然還敢如此比較,當心二嬸孃擰爛你的嘴!”

陸清許掩住口笑了半晌,這才笑道:“咱們家也是有男子的嘛!祖父大伯父,我爹。三叔四叔……還有咱們家大哥三哥,哪個不是男子?”

“不過我前些天見過謝家四表哥呢。四表哥跟這人比起來,倒是各不相讓!”這是隨了陸清寧的叫法。

陸清寧無言。五娘口裡這些所謂的男子,不是太老,便是太小,跟黑馬上的男子哪有可比性;再者說,五娘哪裡瞧見過自家那些人天天騎著高頭大馬趾高氣揚的?

四表哥謝玉麟倒是個翩翩美少年,可也不如黑馬公子有男子氣魄吧。年紀就相差著至少三四歲了——雖然只是藉著帷幕半掀那一瞥,陸清寧卻看得很清楚。

這種官宦人家的公子哥,還是有多遠離多遠最好了!

“我說的不對?”陸清許眨著眼,懵懂又可愛。

陸清寧與陸清嫵對視輕嘆,這怎麼能簡簡單單的用對與不對解釋呢?不告訴她外男與自家人不一樣吧。唯恐她大些後見個差不多的少年公子便驚為天人;若給她講一講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區別吧,又分明不現實……

這時車隊也重新開始行進了。陸清許輕呼了一聲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家了,倒像將方才那一幕全都忘了個乾淨;陸清寧欣慰的暗笑,也許她想得太複雜了,五娘根本是小孩子心性,哪會隨隨便便就惦記上一個陌生男子呢。

在這種真正的孩子眼裡,什麼美少年美男子,跟妝匣裡頭的首飾頭面也沒什麼區別,就算評頭論足了,也不過是等同於討論玉石與金子哪個更美;而陸清寧自己雖然算不得真正的孩子了,想法也一樣——金子也好,玉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