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兒當做食物給啃了個遍。

“還笑,嬗兒和你一般調皮!”他雖是嗔責,嘴角卻是逐漸擴大的笑意。

霍去病愛這個孩子,是當做親生骨肉一般疼惜。

身體逐漸恢復正常,我除了照顧嬗兒之外,也想到外面逛遊一番。

從臨盆到如今,將近半年未出家門,也該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這城中可有何好玩的去處,我整日無事,想出門散散心。”午飯時,我對他提及此事。

他放下碗箸,緩緩道,“你如今身子並未完全恢復,靜養為好。”

“我身子骨再不用,便要僵硬了。”我反駁道。

“城中人多,我不放心。”

“如今過了許久,而且我會喬裝改扮,定然無人能認出。”我仍不死心。

“待我後日,專程陪你散心,可好?”

我只得答應下來。

可一連幾日,霍去病皆未歸家。

我每日傍晚,都倚在沒有梅花的梅樹下,等待院門開啟。

當生活變成了一種習慣,很多事情,便會機械地重複。

後日之約,也因為他的缺席而作罷,我隱隱有些失望。

轉念安慰自己,定是因為他忙於備戰練兵,實屬正常。

終於在第七天清晨,霍去病風塵僕僕地站在床前,我半睡半醒間,只覺得他看起來頗為疲憊。

“辛苦了。”我坐起身子,將嬗兒放到榻內側,替他更衣。

他握住我的手,將我帶到懷中,“想你。”

“我這不好好的,你只要回來,我都在。”他的舉止有些奇怪,若是從前,他定是笑意盎然地抱著嬗兒玩逗一番。

而今天,他卻只用力抱住我,磨蹭了片刻,仍是一言不發。

“你答應陪我散心的,今日去吧。”我看他興致不高,便出了主意。

“也好,你去準備一下。”他靠在榻上,半眯起雙眼。

我交代了奶孃照看好嬗兒,又將劉海放下,齊齊遮住額頭和眉毛,加之產後豐腴,乍看之下,已何從前大不相同。

如今身邊隨侍之人,都喚我趙姬。

霍去病隨意著了一件暗青色長裾,臉容和氣質,和四年前初識的少年相較,已是迥然。

所謂散心,其實便是他陪我坐在馬車內,繞著城鎮,觀一觀風景。

“你的軍部駐紮何處,在城內麼?”

“嗯?”他從窗外拉回視線。

“你身體不舒服麼?”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也減了幾分興致。

“軍務繁忙,是有些疲累。”他握起我的手,輕輕放在胸前,“大軍數萬,駐於酒泉郡西郊,兵不入城。”

“你累的話,便回家歇息,我親自為你煮粥,可好?”我環起他的胳膊,枕靠在肩頭。

他輕吻著我的額頭,“今日營中還有軍務未及處理,天黑之前,我便要趕回去,不能陪你…”

我仰起頭,心裡一絲失落,瀰漫開來,“好,我和嬗兒在家等你。”

“聽話,養好身體,忙完這陣子,我便好好陪你。”他不捨地擁著我,而後吩咐馬伕送我回宅。

他獨自下了車,朝城南走去。

馬車轉過街角,我趴在窗欞上,看他的身影漸漸遠去。

低頭髮現霍去病的腰牌落在了車廂中,我急忙喊停,馬伕調轉車頭,循著霍去病離開的方向奔去。

追出不遠,便看到那暗青色的身影,我剛欲開口喚他,卻見他緩緩走入一座陌生的宅院,幾名侍婢出門迎接。

他回身顧望後,掀起衣襬,走了進去。

厚重的木門又緩緩閉起,我愣愣地靠在車中,心裡堵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