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胖男生撂下筷子,兩三步走到,座位按照考試成績排名,陸啟明就坐在第一排靠窗的座位。

為了表示感謝,滿月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個摺紙送上。胖男生接過,一看嚇得直接扔到了地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

「哎呀,這不是給死人燒的嗎,你咋有這玩意呢。」

滿月不以為意,撿起來吹吹沾到的灰,強調說:「這是我哥哥疊的,我哥哥手可巧呢。」

小姑娘口氣炫耀,當成寶貝舉著晃了晃,愛不釋手。

正午陽光充沛,陸啟明跑去校門口發現陳嵐不在,回到教室看見滿月舉著晃眼的金色,眼睛像被太陽的強光直射,刺痛的感覺直戳心臟。

課桌過道狹窄,少年校服揚起,奮力地從後門衝過去,搶下元寶緊緊攥在手中,尖角硌得手心疼。

「你怎麼來了。」陸啟明額角繃緊問滿月。

胖男生指著十點鐘的方向,搶話說:「你妹妹給你送飯,我給你放桌上了。」

「謝謝。」陸啟明留下一道語氣生硬地道謝,強勢地拉著滿月走出教室。

「哥哥你慢點兒,我鞋都快跟不上腳了。」

這個時間都在班裡吃午飯,走廊靜悄悄沒有人過往。陸啟明在樓梯拐角停下,清俊的面龐神色凝重,眉宇間籠罩著令人生畏的嚴肅,他和滿月說:「以後不許來學校找我。」

滿月一臉天真,眨巴著大眼睛,問他,「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就記住不要來找我,還有……不許告訴別人我爸爸是做什麼的。」

「哦。」滿月急著吃飯,沒有延續往常的刨根問底。

小姑娘嘴上答應得好,但心大,沒過三天就忘腦勺後面了。放學後,又顛顛去找陸啟明一起回家。

輪到陸啟明值日,按照慣例女生負責擦黑板、掃地,男生負責去水房打水、擦地。他回來撞見胖男生拄著拖布杆,和一個穿著小學校服的女生聊得熱火朝天,女生正是滿月。

胖男生嗓音洪亮:「你看的都是小兒科,我看過《貞子》。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披頭散髮從電視裡爬出來,沒有臉。那片兒在電影院裡嚇死過人,我家有碟,等哪天借你。」

滿月攥緊書包背帶,自己給自己壯膽兒,「我讓我哥哥陪我看,我哥哥膽子大,啥都不怕。」

胖男生掏出一盒大大卷,撕下一截分給滿月,自己也塞嘴裡一截,邊嚼邊接了句:「他家賣死人玩意兒的,當然不怕,死人都不怕,還能怕鬼。」

「你小聲點兒,我哥哥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爸爸做殯葬的,注意保密,也別告訴他咱倆說過這事兒。」

裝滿水的桶脫手摔在地面,響聲驚動了教室裡的所有人,大家視線齊齊望過去。

滿月嚇了一跳,費勁巴拉吹得大泡泡爆了,糊了滿嘴。見陸啟明站在後門,她飛快跑過去,舉著雨傘在他眼前晃了晃,下巴仰得高高地說:「外面下雨了,我猜你肯定沒帶傘,特意來給你送傘的,我好吧。」

這一刻,陸啟明並沒有感覺到溫暖。他低頭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竟然在無辜的眼神中看到了和那幫男生一樣,所謂天真純粹的惡意,甚至還多了一層背叛。

回家的路上,陸啟明一直沒和滿月講話,單手插在褲兜裡,若有所思地捻著撿來的石頭。

快到家樓下時,陸啟明改變了原本的回家路線。滿月信任地跟著他,還傻兮兮問:「哥哥,你要帶我去哪兒玩啊?我作業還沒寫呢。」

陸啟明沒有回答,兩人走到衚衕背街的一條死路,左面立著一堵生苔蘚的磚砌矮牆,右面虛掩著一扇破木門。

少年緊抿著唇,一腳踹開木門。

陰沉的天色,逼仄的空間黑魆魆望不見頭,門裡散發著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