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地的大霧依舊籠罩在長河地的入口處。

山峰與青樹被隱藏在大霧之中,沒人知道他們在這裡已經有了多少年月。

戟頌離開長河地之後,長河地還是一如既往的寧靜,民間街巷之中偶爾傳出一聲吆喝與應答,神宮之內的神守們忙進忙出,三日後便是主祭聖母歸來的日子。

其實真正的主祭聖母,萬沙,已經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為了安撫族民,主祭聖母的死並沒有被公開,而是找了一個資歷較深的掌事,重痕,充當主祭聖母的角色。

主祭聖母歸來的當日,族民在街道兩旁恭迎,在禍事過後僅剩的神守和神狩們陳列在神宮大門兩側,嵐一身正衣站在宮門前,迎接主祭聖母歸來。

主祭聖母從轎子上走下來,看了看門前恭迎的人們,沒有在其中看到祭司的身影。

按照地位來說,名為主祭聖母,實為掌事的重痕位於大祭司的地位之下,大祭司即便不出來迎接,也沒有什麼失禮之處。但是重痕既然名義上是主祭聖母,也就是祭司名義上的母親,祭司不出來迎接的話,還是令她有些下不來顏面。

“大祭司呢?”重痕問道。

嵐微微躬身:“大祭司現在居所之中。”

“為何不出來?”重痕質問道。

“大祭司他……”嵐猶猶豫豫地說道,“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過了。”

重痕面容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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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河地很少有這樣的晴天,窗外一片綠意,金色的陽光打在綠意之上,溼潤的葉子邊緣反射著金色的陽光。

曾經有個人,總會在這來之不易的晴天趴在窗邊,暖融融的金色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好似一層溫柔的薄紗,輕柔地覆蓋在她的身上。她微微眯起眼睛,臉上不自覺地洋溢位愜意的笑容。

一陣悶雷隱隱傳來,打斷了思緒。

祭司放目遠望。

不遠處的天空隱有烏雲浮動。

這也就意味著……這晴天,晴不了多久。

祭司淡淡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幽深的雙目令人猜不透他的思緒。

十六年了。

你現在……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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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離開長河地的第十六年。

下雪了,戟頌在野外靜坐,頭上和肩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層雪。

烏鄫在旁邊坐著,她身為妖子,要比戟頌這個人子要抗凍一些,於是將外面的厚衣脫下,用手掃了掃戟頌肩頭和頭上的雪,將厚衣披在戟頌身上。

戟頌想將厚衣脫下還給烏鄫。

烏鄫卻緊緊地抱住了她,不允許她將厚衣脫下來還給自己。

“笨蛋。”戟頌嘴上說著。

烏鄫抱著戟頌,將臉貼在戟頌的臉頰上,微微地笑著。

她畢竟是妖子,耐寒要比戟頌強上許多,即便戟頌的臉已經凍僵了,烏鄫的臉卻還帶著淡淡的溫度。

雪只下了薄薄一層便停止了。

戟頌和烏鄫在此處稍微歇了歇腳,便又開始在蜿蜒的道路上前行。

兩邊是一片荒蕪的田地,上面也落了雪,偶有一兩株乾枯的作物歪歪斜斜地長在田地之上,隨凜冽的寒風輕輕晃動。

烏鄫挽著戟頌的胳膊走在路上,蜿蜒的道路之上留下了兩人的腳印。

大約走了半天,日頭下沉,傍晚之際,烏鄫踮起腳尖眺望,在前面看到了一處村莊。戟頌正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聽到周圍有草葉碎裂的聲音,心中一動。

“怎麼不呆在那個祭司旁邊了?”一個聲音從戟頌身後傳了出來。

戟頌思緒有一瞬間的空白,畢竟時隔多年,她的記憶有些不甚清晰,但她還記得這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