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彤深吸了口氣,“我一把抓起身邊爸爸的柺杖威脅他:如果他敢走出這個家門一步,我就……”

章海潮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所以你就真的一棒子下去打了他?”

沈彤的眼神開始出現狂亂,“那個時候我大聲地問他原因。他卻告訴我有一個人在等他,她那裡快要下雪了,他必須遵守和她的承諾。而且他已經買好了第二天回去的機票……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時我滿腦子都是他漠然且高傲的表情,那麼冷的眼神,你知道嗎?我甚至還懷疑裡面是不是有鄙夷的成分?我不想這樣,我不想他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滿臉是血了。

“可是即使滿臉是血他還是要走,他清醒地告訴我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我一定要回去,快要下雪了,她在等我,我一定要見到她。他一邊說一邊這樣走了出去,等到我和爸爸反應過來衝出去的時候,就看見他倒在家門口的雪地上。”當她看到沈靖和躺在雪地裡一臉是血的時候,已經嚇得不可抑制地尖叫,叫到肺裡都沒有氧氣的時候還在尖叫。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任性會讓大家走到現在這麼狂亂且可怕的一步。

“你不愛他。”章海潮突然大聲地打斷沈彤狂瀾一般的記憶,“你根本就不愛他!你只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只想著擁有本來不屬於你的玩具!”她的手緊扣著咖啡杯,指尖發青、臉色慘白。

“你說得對,可惜我長大得太慢,也明白得太晚了。”沈彤抖著手毫無意識地撕開煙,菸絲撒滿了整張桌子。

等到稍微冷靜下來,她喘了口氣才慢慢地繼續:“然後他在醫院裡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等他醒來的時候冬天已經結束了。當他知道這個事實之後就明白——他再也回不去了。所以他沉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然後他告訴我他要回去看看,那個時候已經是夏天了。於是我答應了他,陪他回憬仁市待了一天。你知道他是怎麼回去的嗎?他是坐著輪椅回去的,卻在你們音樂學院的八樓琴房裡待了一天。從此以後,每年越接近冬天他的頭就會越來越痛。但是我從來沒有後悔留下他,因為他本來要坐的那班飛機在半空中墜毀,無人生還。”

章海潮微微地抖著唇嗚咽了一聲,再沒有說話。

“接下來,他就留在美國留在了SPI。但是他的話開始少得可憐,人也一年比一年深沉,就像是在燃燒生命一般拼命地工作。他唯一的假期就是在憬仁市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回去待一個晚上,在八樓的琴房裡彈一整夜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十年以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每一年一月二號的時候折一百隻千紙鶴。

“我真的嫉妒可以讓他做這麼多的你。”沈彤的淚已經不知不覺爬滿了臉,“他自從知道你在維也納之後,就到處蒐集你的新聞、你音樂會的錄影、你的CD,這些東西放滿了他的一整個房間。當你今年的CD——《Waiting》出版的時候他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喝醉了,那天是我們集團的年會,他卻醉在我身邊反反覆覆喊了你一夜的名字。我想他真的是醉得不清,講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他說他為你折了一千隻紙鶴,只想許一個願——他想再見你一面。

“直到他說出這句話,我才知道他為什麼會執意要每年回來一天。因為他一直在等你,等你可以回到這個傷你最深的城市。他在用他的方式愛著你。”

魏行薇在一旁聽得眼睛已經紅了,章海潮的表情卻反而越來越平靜。她露出一抹微笑——仿若朝陽出岫一般的燦爛。“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麼多?”

沈彤抹去了眼角的淚,“關於他對你失約的事,因為牽涉到我,他是絕對不會說的,他不想在你們面前詆譭我的形象。他為你做了這麼多,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知道,如果我不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