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咸陽城一如既往的平靜而安詳。

尤其是自從章臺街被封,樂教司的夜夜笙歌不見之後,咸陽城入夜之後就安靜的再也沒有半點聲息。

而隨著夜深,萬家燈火一個又一個的熄滅。

咸陽城的天漸漸黑了下來。

隨之皇宮的明燈宮殿也跟著一座又一座的熄滅了下來。

萬籟寂靜。

而就在黑暗之中。

有三座彷佛孤夜之中的燈塔,在為這曠古以來,開天闢地的大一統王朝尋找著前進的方向。

大律府。

對於在大律府中的官員來說,這似乎只是第一個不眠之夜的開始。

“五等九流既然已是階級層的劃分,那就必須要有明確的劃分,不能含湖其辭。”

“外夷見了內奴,內奴地位要高,那麼外夷須行跪拜之禮,參拜內奴。”

“內奴若無職能在身,便不能指揮外夷任事。”

“尊禮而拜,為禮,若越權擅使,為罪。”

“另外,既然是立新法,就推倒重來,照搬此前秦律,與畫蛇添足無異!”

……

太尉府!

明燈長亮,郭懷義跟個竹竿子一樣遠遠的杵著。

就在前方,一個巨大的沙盤旁的臺階上。

始皇帝,

始皇帝雙腿收攏屈膝,雙臂盤在膝蓋上面,頭杵在胳膊上,愣神的盯著巨型的沙盤。

下一個臺階處。

李斯,馮去疾,蒙毅,馮劫,王翦,蒙恬,王賁似乎和始皇帝一個模樣,坐成一排屈膝坐著。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更像是傻缺八人組!

傻不愣登的看著天下四十二郡沙盤。

“陛下,一定會亂的,一旦以紙張制衡天下學士,引天下學士入咸陽,越是距離咸陽遠的地方,就會越亂!

昔日六國貴族們絕不希望看到我大秦聚集天下文學之士,以此來梳理天下,成為天下學士中心。

老臣覺得有三個地方,其中楚地有二,江東之地和徐州之地,齊地有一,臨淄,一定亂!”

李斯陰沉沉的以惡揣惡的起身,光腳走在沙盤上面,道:

“滅韓之後,韓王安在新鄭反叛,一呼百應,卻被我大軍一戰而下,舊韓勳貴蕩然無存。”

“昔日魏國是第一個變法的諸侯國,其國策註定了勳貴之家難以在地方形成根深蒂固的影響力。”

“昔日趙國之地雖有勳貴,但滅趙許久,距離咸陽最近,早已化解,不足為慮。”

“昔日燕國勳貴,隨著燕王逃亡遼東,不能再重整旗鼓,只能是距離我大秦越來越遠。”

“昔日齊國重商重民,藏富於民,幾代人改變了齊國勳貴思想,而商人重利,如今這些齊商已經從令如流。”

李斯頓了頓,見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便走在了楚國之地,面向始皇帝,道:

“只有昔日楚國封君製造就了楚國遍地都是封君,且全是世襲封君,封地封戶根深蒂固,絕不是拔除了屈景昭三族,就能解決。”

“昔日老將軍滅楚之時,楚國雖然積弱也能湊足六十萬兵馬,而這,還不包括楚國各地封君的私兵!”

“屈景昭三族被拆七零八落,已經不足為慮,翻不起什麼大浪,

但江東吳越之地,民風彪悍,多數楚國貴族均活躍於此地,其中項氏一族為最,作為昔日楚國軍事領袖勳貴,不容小覷。

第二個地方,徐州之地,昔日楚國的春申君,東君,彭城君,尚君,射陽君封地均在此處。

原本循序漸進,慢慢梳理這些貴族便可安穩,但紙張一出,會令這些人感覺到極大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