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預備,狡兔三窟的本事,我還是通曉幾分的。”公孫大娘微微一笑,隨即站起身來,竟是和嶽五娘以及兩位琴師三名歌姬一起交手屈膝,見杜士儀和崔儉玄慌忙都站起身來,她方才直起身開口說道,“今次得以全身而退,多仰仗了二位郎君相助。”

“唉。”崔儉玄等她落座,失望地又自斟自飲了一杯,隨即方才開口說道,“公孫大家在東都時,我家祖母和阿孃都開口挽留,你為何非要如此四海漂泊?這天底下最險惡的就是人心,像劉沼這樣的混蛋,可不僅僅是一個而已!”

公孫大娘直言不諱地說道:“劍舞原本講究的便是灑脫奔放,雄渾大氣,若是困於一地安享富貴榮華,此生休想再有寸進。吾師也是遊歷天下二十年,又借鑑了軍中劍法,劍舞方才真正得以大成,只可惜那時候已經身體困頓,不久就去世了。我那時候曾經在先師靈前發誓,當踏遍名山大川,覽遍雄奇山水入劍,不求聞達,只求自由。所以,只能辜負齊國太夫人和趙國夫人,還有崔郎君的好意了。”

見崔儉玄雖一臉鬱悶,卻還是連連點頭,顯見很贊同這番說法,杜士儀忍不住生出了一個離譜的念頭。倘若不是這次無巧不巧盧氏草堂求學成功了,這崔十一郎不會也打算優哉遊哉逛遍天下吧?想到這裡,他便舉起了手中酒杯。

“不自由,毋寧死,這等境界,我等凡夫俗子望塵莫及。我再敬公孫大家一杯,但願此去能夠得償所願,劍舞至臻完美。”

品味著那最初六個字,公孫大娘一時眼眸大亮,當即舉杯一飲而盡。又小談片刻,她以準備為由,將其他人都打發了出去,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崔郎君此前提到過要學劍,我在此不妨說實話。我的劍器舞只合女子習練,男子習練卻有所不合,而且雖能退敵,可其中有些招式已經不是當年越女的技擊之術了,和軍中舞劍更不可同日而語。若是真要學劍,不妨去五乳峰上少林寺。那裡寄住了吾師從前甚為推崇的一位友人。他複姓公冶,單名一個絕字。”

說到這裡,她便信手從腰間接下了一枚圓潤光滑的銅牌,見杜士儀搶在崔儉玄之前一抄手接了過去,氣得崔儉玄連連跳腳,她方才笑著說道:“只是他脾氣古怪為人嚴苛,二位郎君可得有個準備。”

“多謝公孫大家!”杜士儀連忙謝過,想了想便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這上頭是幾首堪配公孫大家劍器舞的雄詞,既然帶著馮家三姊妹,將來應該用得上。不過,用歸用,公孫大家只消說是無名氏所作就行了。”

“哦?”公孫大娘展開了那張摺疊成了四方塊的麻紙,見上頭用蠅頭小楷寫著整整齊齊的字跡,只略讀一二便立時明白了這些詩句的價值。見杜士儀一副認真的樣子,她想了想便鄭重其事地收在了隨身錦囊中道,“好,杜郎君這片好意,我拜領了。”

“咳,咳咳!”

眼見杜士儀信物也搶了,又送了人家求之不得的東西,崔儉玄頓時覺得一肚子惱火。然而,當公孫大娘轉頭看過來的時候,他那些小小的怨氣頓時無影無蹤。微微一猶豫,他便開口說道:“公孫大家日後在北地遊歷的時候若遇到什麼難題,隨時可以回東都永豐坊。”

“多謝崔郎君!”

當站在二樓憑窗處,看著那一行車馬漸行漸遠,接受了公孫大娘的要求沒有送出去的杜士儀和崔儉玄都沉默了下來。良久,杜士儀方才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吟道:“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

那後半首詩,最好再也不會傳世……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完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三十七章 山中無歲月,草堂有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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