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手心被刺穿,鎖骨骨裂,失血太多,胎氣外洩,肚子裡的孩子是之前打保胎針和吃藥才穩住的,已經很脆弱了。

母體還一直不算穩定,本來就有先兆性流產的徵兆,現在滑胎也算情理之中。”

田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暈厥的,只覺得體力消耗殆盡,卻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意識。

能感覺到自己被緊緊擁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裡,接著被抱上車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濃郁消毒水的味道撲鼻而來。

耳旁的人聲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直到徹底陷入了昏迷。

再有一點意識的時候,耳際清晰灌進來的就是這麼一段話。

砸痛,撕裂了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經。

她睜開眼,乾涸的喉嚨在渴望一杯水,視線所及之處都是病房裝潢的慘白,慘白的牆壁,慘白的吊燈。

明明不在磚瓦房裡了,世界卻依舊像是停在那場充斥著血腥、殺戮,漫天落下的無休無止的霜雪裡。

田馨被縫針後裹得像枚規整粽子的手掌,還留出幾根可以自由活動的手指,她攥著床單,莫名覺得陣陣發冷。

女孩微偏了一下頭,看到了在透明玻璃的探視窗外那抹影影綽綽的熟悉的輪廓,他擋去了走廊刺目的白燈。

一雙赤紅的雙目巋然不動地凝視著她。

逆在一片時隱時現的光柱裡,黯淡著神情,並不那麼清晰。

田馨啟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淚水無意識地淌落,僅僅呆滯地望著他,像一抹絕望空洞的幽魂。

男人和她僅維持了十幾秒的靜止,他便身形微動,推開了病房門。

霍霆的五官和身形清晰起來,他的臉上有些挫傷,但無傷大雅,依舊俊逸剛毅,在刀光劍影裡,他明明鮮血淋漓,取出身上子彈包紮之後。

恍惚間,又是那副波瀾不驚的面孔。

可在她面前一點點清晰起來之後,撕開了平日裡戴著的那層厚重面具。

往日裡囂張狂妄的霍霆,統領著南北兩省數以千計的匪徒混子的黑頭目。

此刻他是哀傷的,眼角眉梢沉寂滄桑。

他的愛人傷重到肚子裡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流產。

在病房裡昏死了一個星期才醒過來。

他從沒有這麼失敗,落寞,自責過。

“田馨...醒了...”

男人的嗓音沙啞縹緲,他在傷痛裡,似乎也熬幹了心血。

田馨被他的面孔,他的聲音灼燒到了一般,忍著鎖骨處的劇痛翻過身,將被子拉起蓋過頭頂,蜷成一團瑟縮在裡面。

“你別過來...”

理智和倔強的全線崩潰,女孩在被窩裡咬拳嗚咽,哭得潰不成軍。

在身下那股鮮血湧出,小腹疼痛難忍的時候,她心裡就隱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可能沒了。

只是親耳聽到,親眼看到男人神情的那一刻。

她再也不能麻痺自己這個赤裸裸的事實。

原來,成長不光只有灰褐色的童年陰影,抽條茁長的青綠,所愛之人極致的濃黑,以及愛慾催情的粉色泡沫。

還有這樣濃郁、疼痛的血紅色。

從她的身體裡流出,伴隨著一條弱小生命的流逝。

“小九,你還年輕...還會有的...”

大掌的熱度透過薄被穿透到了女孩在狹窄黑暗空間裡,根本控制不了戰慄微抖的肩頭上,她將臉埋進手心的紗布了,任憑淚水浸透,哭得天崩地裂,聲嘶力竭地哀嚎。

在聽到男人的這句話後,田馨又將矇頭的大被掀開,她拽住他的衣領,字字涕淚,抽噎道,“你錢權在手,無所不能,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真的留不住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