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試之人打消了下場的想法,因為感覺被嚴衝比下去了,所以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免得聖前誇耀反倒留下壞印象,等下在擅長題目上再做比拼!

至於白七姑這種,壓根兒就沒想過展現才藝!

這時,太子身邊的玄真邁步出來,要過紙筆,合十行禮。

“書法之道……”孟奇把玩著面前茶杯。

玄真將白紙一拋,扔向半空,自己縱身而起,於無處憑依之地揮毫潑墨。

這看似浮躁誇耀,可玄真神情專注,目光寧靜,一筆一劃如有蓮花綻放。

人與紙皆下落緩慢,似佛陀天降,不捏霸印,慈悲祥和。

雙腳觸地,玄真將手一按,白紙倒轉,露出其上之字: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這二十個字各有風貌,或蒼勁,或雄渾,或瘦削,或狂舞,皆結構嚴謹,遒勁莊重,或活潑生動,曲盡圓轉,無一重複。

如此多書法風格擠於一張紙中,本該繁複“吵鬧”,失之於雜,可一眼望去,卻自然流暢,感覺到淡而雋永的禪意。

不同之字,不同之相,諸相非相,禪意自現。

“此仿少林半山亭《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碑文,足見玄真禪師的佛法心境。”王載似乎看過貼文,低聲感慨。

孟奇曾經欣賞過那塊羅漢神僧留下的石碑,觀此書法,感覺自然不同:“雖然略有稚嫩,但所含禪意並無太大區別,歷不同之相,證諸相非相,以見如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讓不少只能感覺禪意雋永但品不出由來的世家子弟恍然大悟。

王載嘆了一聲:“愚兄本想下場臨正氣歌,見玄真禪師此貼,不敢提筆矣。”

所以書畫之道又絕了……孟奇隱含“悲憤”,打消了以書蘊刀的想法。

“禪師已得佛法真意。”老皇帝讚了一句。

他亦城府極深,面對少林僧人,不露半點惡劣之情。

玄真低宣佛號,緩緩道:“世人皆有禪意,只是被諸相所迷,難見如來,我佛門非是強迫眾生皈依,只願與各位共探脫離苦海,抵達彼岸之道。”

所有人都微微皺眉,這是在說太子的道路非排斥異己?

不過門派與世家之爭,哪是一席話就能消弭的?各大頂尖世家之人收回目光,不動聲色。

雖然這麼多年以來,門派總是想著往朝廷摻沙子,但如此大張旗鼓者,僅此一次,所以他們皆是戒備,將太子從心中名單劃去。

老實說,若非昔年太子身邊的和尚出了內奸,將他篤信佛道,欲建地上佛國之事洩露,說不得真被他之前的表象迷惑!

至於現在,哼,垂死掙扎也!

玄真步會太子所在高臺後,想要下場之人愈發稀少。皆拿目光看向阮家,阮二十一娘貌冠江東,琴心天生,此時不出,更待可時?

突然,有人朗笑一聲,凌空踏步,落入場中,正是“紫極劍”崔轍。

他含笑行禮,手中多了一管紫色玉簫。湊到唇邊,雙手按動,吹出婉轉悠遠之音。

簫聲緩緩盪開,發散於水中,發散于山林,沉鬱頓挫,孤寂飄渺,前方似海潮洶湧,波浪起伏。自身立於船頭,隨波逐流。

目光所見,海天一色,無有邊界。莽莽然天地之間,只得自己孤寂一人,散發弄舟。

簫聲越來越低,大海沉寂。醞釀澎湃。

意境,韻味,旋律皆是完美。讓不少人感傷其懷。

河水的流淌彷彿變緩,湖面愈發幽靜,林中愈發寂靜,再無鳥鳴。

餘音嫋嫋,繚繞心中,眾人陷入這種意境,一時皆是不言。

“明朝散發弄扁舟,盡得簫聲韻遠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