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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膏狀物已經乾枯發黃,他嗅了嗅,隱約還有一絲香味。一種想把這個乾枯發黃的東西吃下去的慾望佔領了他,他猶豫著,想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忽然,一件小東西撞入他的眼簾,那是一個薄薄的刮鬍子的刀片。他恐懼地顫抖起來,一個場面隨之而生:淋淋鮮血在刀片的細微的切割聲裡從動脈血管中噴射出來,房頂、牆壁一時間爆滿血花,如注的血漿像紫羅蘭猛然綻開一般掛滿雪白的房間。老人又想起幾年前曾在報刊上看到的一段描述:“刀片劃破眼球,流出紫色的漿汁,舌尖上品嚐汽油的味道……”他當時想,這殘忍的刺激性的故事準是一個情感脆弱而又帶有一點自虐心理的女人想像的,她在生活中準是無力自衛才轉頭在故事裡施放殘忍與恐怖。從那時開始,他就害怕刀片,每每總是把它埋在什麼東西下邊,使刀片後面的故事不至於裸露出來。現在,他的神經再也承受不住這小小的薄薄的滿身鬼氣的小東西所帶給他的想像了,他把它顫抖地丟進馬桶,譁一下就把它沖走了。老人又回到臥房裡,定定神,然後給自己衝了一杯淡茶,安靜下來。 “不找了,不找了。”他對自己說。 這時,就在他放著茶杯的茶几上放著一小瓶東西,那東西忽然光芒四射起來,老人的眼睛一下子被它抓住了。這是一小瓶阿普唑侖片(甲基三唑安定片),他牢牢地把它攥在手裡。 老人恐懼著懸了半天的心莫名其妙地踏實起來。他終於完成了一項重大的使命——選擇。心理上的平衡,使他安安穩穩睡了一大覺。 第二天老人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玫瑰色的陽光已在他的床上綿延,輕柔地波動。他急忙爬起來,抓起桌上那封牛皮紙的死信就出了屋。鼠街上人來人往全像急匆匆上班趕路,一臉的不情願,男女老幼都把腳踏車騎得像雜技演員似的。這真是一個奇特的國度,全中國都會演雜技。老人神色緊張地想著,躲著身前身後魚兒一般竄動跳躍的腳踏車,心裡發著慌。這時,他想起自己出門前忘記了吃藥。幾年來,老人每天三次每次三片地服用複方丹參片,這是一種活血化瘀、理氣止疼的用於胸中憋悶的中藥。老人並沒有心臟病,他只是聽說此藥有益於健康和長壽。他每每總是感謝政府給予他的公費醫療。總是想,儘管不能吃上很好的補品食物,但總能吃上不錯的補藥,若是在美國,連補藥也吃不上。他的手在褲兜裡搜尋起房門鑰匙,準備返回去吃藥。這才發現,出來時連房門也忘記鎖了,老人重重地嘆了一聲“老了老了”。他並不怕有人進他的屋,老伴兒生病時,她沒有公費醫療,他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全拿出去賣光了。現在,即使有小偷光臨,也不會對他的叮噹響的家感興趣。若正好是一個性情溫良的小偷,說不定還會同情地在他的茶几上留下幾元錢。老人擔心的是貓、耗子還有毒蜘蛛這類東西。老伴兒死於莫名其妙的腸胃病,死前精神也錯亂,拉著老人的手一個勁兒叫著“大兄弟大兄弟”;長一聲短一聲地對著隔壁鄰居小張他爹叫著“李大哥李大哥”,直叫得連老人自己也對著小張他爹喊起李大哥李大哥來,弄得小張他爹張大哥驚愕不已。後來,老人想,興許就是因為吃了野貓、耗子、毒蜘蛛這類小東西啃噬過的食物。所以,老伴兒去世後他養成一種潔癖,食物、茶杯等等凡入口的東西都用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