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崢溫柔地道,“我很想陪你,去看那裡的梅花。”

雲崢,是怕自己時日無多了吧?我心中一酸,頓時為剛才跟他鬧彆扭自責不已。抬眼微笑著看他,我攬住雲崢的脖子,柔聲道:“好。”讓雲崢在解蠱之前,就我們兩個清清靜靜地過一段時間,不讓他操勞別的事也好。

老爺子對我們要住到山上去沒什麼意見,皇上也同意了,這些日子云崢在房裡靜養,我則指揮著下人們收拾東西。金莎本來要跟上山去,我沒有同意,一則我希望和雲崢多一些獨處的時間,二則也不想耽誤幾個孩子的功課。我跟她說福生正需要她這個朋友的陪伴,金莎聽了,倒也不再堅持。安生如今也和金莎、福生一起讀書,之前我尋了個機會找安遠兮提了這件事,他很輕鬆地就同意了。他對我的態度疏淡有禮,雖然我對安遠兮的性格變得這樣冷漠感到有些古怪,但我如今卻不知道拿什麼立場對他表示關心。朋友?只怕只有我一個人這樣想。大嫂?這個身份更是尷尬。搬去山上,正好解了這個難題,希望等時間長了,我們之間的相處會漸漸自然一些。

天曌元景四年正月二十,我與雲崢帶著傅先生、雲德、寧兒、馨兒、雲澤和四個鐵衛,住到了雲家在玉雪山的別院“傲雪山莊”。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原來整個玉雪山都是雲家的私產,平日裡根本沒有外人出入,山路並不難走,因為從山腳到山頂,雲家修築了一條之字形的兩米寬的整齊石階,可以讓轎伕把轎子徑直抬進山莊。傲雪山莊隱在半山之中,沒有我想像中大,但比我想像中精緻。亭臺樓閣,無不奇巧雅麗,錯落有致、若隱若現地隱藏在白雪梅林之中,幽靜如詩、恬淡如畫,空氣中有暗香浮動,皚皚的白雪純淨而透明,這裡果真如雲崢所言,美得令人心動,令人足以“詠歌之不足,不如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在美麗的事物面前,可以目睹、可以傾聽、可以觸控、可以感受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幸福。記得上山那天,在半山看到遍地晶瑩的雪和漫山盛開的梅,浩如煙海,世俗煩擾的心瞬間安靜下來,我頓時明白了雲崢何以如此鍾愛這裡,世俗的一切,在這寧靜飄香的雪山面前,已經逐漸遠去,我們迴歸成生命中最本質的自己,那樣的,忘乎所以。

我們已經在這裡住了四天了,這幾天的日子過得極逍遙,每日裡不用處理雲家那些事務,我與雲崢只需聽風望月、踏雪尋梅、圍爐煮酒、焚香撫琴、吟詩作畫……。如同此刻,我倆坐在隱藏在重重梅林中的八角木亭中,四周的草簾子垂下來,只餘了正前方的那一角高高卷著,天氣晴朗無風,亭子裡燃著紅紅的炭火,讓人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寒意。雲崢站在桌前作畫,我左手握住右手的衣袖,給他研墨,看著他在宣紙上逐漸繪出亭外的梅雪風姿,一枝寒梅佔了紙上大幅的空間,遠處的木橋,結著薄冰的小溪,若隱若現。不由笑道:“老公,你喜歡這裡雪和梅,畫出來的景也格外傳神。”

雲崢換了支筆遞給我,柔聲道:“葉兒替我題首詩如何?”

“我?”我揚了揚眉,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詩都是抄別人的。別糗我了!”

“也要你記得才可以呀。”雲崢笑了笑,將筆遞到我手上,“契題就好。”

我接過筆,望著雲崢那幅畫,想了想,提筆寫下一首《卜運算元·詠梅》: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

我一邊寫,雲崢一邊輕聲念出來,寫完不待他出聲,我已經接著開口解釋:“這是我家鄉古代一位名叫陸游的詩人作的詞,詞與詩有所不同,詞句是按詞牌來填的,所以長短不一,因為要配樂歌唱,所以與詩相比在聲韻上的差別也很大,用韻的規則也比詩要複雜……”抬眼見雲崢一副興趣盎然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