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樣菜都淺淺嘗了一口,神思微恍,俯首道:“並無差池,請陛下享用。”

宇文明略早已淨手在座,看她一眼,輕聲問道:“怎麼,覺得不合口味?”

“不是,味道甚好。”

君浣溪急急否認,隨即咬唇退開。

原本以為,有些東西已經隨著時間流逝飄然而去,哪知道,命運的長河又一次將自己推回關口,再次迎對

那些埋藏在內心深處至真至純的記憶,卻如窗外燦爛春花,紮根在合適的土壤裡,經陽光普照,雨露滋潤,慢慢盛放,渲染開來——

比如,方才牽手的感覺;

再比如,他親手下廚做出的飯菜的味道……

宇文明略笑了笑,端起湯碗喝了一口,又夾起一筷子菜,送進嘴裡,細嚼慢嚥。

“這些宮廷菜餚,看起來華麗精細,考究非常,令得天下人豔羨垂涎,吃起來卻並不是那麼回事,是不是?”

語畢,悠悠一嘆。

“陛下……”

君浣溪訝然抬眸,正迎上他幽光迷離的眼眸,聽到他繼續說道:“有時候,朕甚至覺得,當年半罐清粥,一塊幹餅,比起這滿案豐盛菜式,不知要好吃千百倍,銘記在心,回味悠長……”

冷粥……幹餅……

君浣溪鼻子一酸,險些又掉下淚。

時光若是可以倒流,重回當年,那該有多好?

逃亡途中,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你餵我我餵你,分喝半罐清粥,同食一塊幹餅,那感覺,雖苦亦甜——

哦,不對,天子為何會想到這個?

是隻記得這個事件,還是根本已經想起她來?

看他舉筷夾菜,繼續吃飯,一副平靜淡定的神情,又覺得不太像,似是而非。

宇文明略,四年的帝王生涯,玩弄權術,統領群臣,心機更顯深沉,說出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遍佈玄機,另有含意。

這樣的他,真是……十分陌生。

而她,已經弄不懂,也分不清,自己是盼他清醒,還是寧願他一直沉迷……

一餐午膳下來,他是氣定神閒,泰然自若,自己卻在一旁疑神疑鬼,坐立不安,總覺得那溫和沉靜的目光,有意無意,就在自己身上打轉,探究中夾雜著幾許思量,幾多篤定。

他在想什麼,他又是想做什麼?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再是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要瘋掉!

“吳常侍,朕要午睡一會,你再去看看太官令那裡,今日晚宴之事準備好沒有,地方菜品,須得精心細緻,不能有半點紕漏——”

宇文明略說著,唇角輕揚,聲音放柔道:“說起來,朕好幾年沒有和這兩位結拜兄弟一起聚一聚了,這一回,定要把酒言歡……”

“是,陛下!”

吳壽得令,匆匆去了。

結拜兄弟?

難道是……衛臨風和沈奕安?!

君浣溪又驚又喜,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一直想見那兩人,卻苦於找不到門路,沒想到他一場晚宴,就將其自動送上門來。

正暗自雀躍,沒想到他走到門口,濃眉一挑,又隨意扔下一句:“對了,那采女圖冊已經繪好,就放在御書房中,等下你就送到朕的寢宮來吧。”

君浣溪左右環顧,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口中之人,竟是自己?

沒有搞錯吧,讓自己給他送秀女圖冊!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要知道,苦守四年不是一句空話,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想到再去招攬美色?

要不是礙於殿中尚有旁人,真想扯他回來,直截了當追問一句:

宇文明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