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矯健的一個人,如今卻虛弱成這副模樣,怎能不讓人心疼。

在溫柔的安撫下,宋祁的眉峰舒展開來,連呼吸也平穩不少。顧安年探了探他的額頭,見沒有發汗,溫度也算正常,心裡不免鬆了口氣。

不放心就這樣放下他,沉思片刻,顧安年褪掉外裳與鞋襪,爬上床鑽進被窩裡,費力地將宋祁翻轉個身,讓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後親了親他的額頭,蹭著他的頭頂將他抱緊,低聲道:“好好睡吧,我一直陪著你。”

或許是她這句話起到了作用,或許是宋祁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後面宋祁睡得安穩不少,至少,沒有再皺眉頭了。

連日的奔波趕路,顧安年亦是疲憊非常,在確定宋祁安穩之後,緊貼著熟悉的溫暖懷抱,她再也抵不住睏倦,沉沉睡去。

當陽光透出木窗上糊著的高麗紙射進屋內,零星幾聲鳥啼喚醒了沉睡中的人。

眼皮在光線的刺激下微微顫動,宋祁微顰起眉頭,緩緩睜開眼。許是沒有睡醒,燦若星辰的眸子裡含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如夢似幻般,只不過瞬間,那眸子便清亮起來,顯示著眸子的主人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在意識回籠的瞬間,宋祁便覺察到了身邊有人,那一瞬間,他無疑是震怒的,只是當感受到那熟悉的體溫與氣息,看到那心心念唸的容顏,他又驚得愣住了,隨後是狂喜,不解,擔憂,恐慌,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只是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是在做夢。

最終,一切都歸於平靜。

管他是夢是幻,他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夠了。

這般想著,宋祁淡然地重新躺好,想了想,還是枕到了那單薄瘦削的肩膀上,眷戀般深吸了口氣,鼻端充斥著熟悉的體香,瞬間便讓倦怠的身心得到了舒緩。

像是擔心眼前的人下一秒便會消失般,目光不捨得移開一分一秒,緊緊盯著眼前的人,默默在心底描繪她的一切。

這是多天來,宋祁沒有一天像現在這樣精神清醒,顧安年就像是他療傷的聖藥,只要看到,就能治癒一切。

顧安年是在強烈的注視下醒過來的,睜眼便看到那直勾勾盯著自己的雙眼,然後是神色淡淡的宋祁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有些尷尬,隨後心中便只剩了擔憂。她去而復返,也不知他心裡是如何想的,她傷了他,也不知他是否還願意見她……

顧安年侷促地垂下眼,全然沒有察覺到兩人如今的情形——蓋著一張被子,宋祁還壓在她的身上,只是慌亂地沉默著。

宋祁也沒有開口,在顧安年睜開眼的那一刻,他已經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也肯定眼前的眼就是自己心裡的那一個,不是任何人假冒的,因為那雙眸子,是旁人所沒有的。

至於他為何也不說話,自然是因為他還沒有看夠這個離開了十多天的人兒。

說來,他是應該生氣的,只是看到她回到了自己身邊,心裡的怨,心裡的恨,心裡的氣,便通通都消失了,他只知道,這個人在自己的懷裡,這一點比任何都重要。

一向沉得住氣的顧安年,這一次卻鎮定不了了,自知有錯理虧的她,心裡又慌又怕,胸口像是揣了兔子般,砰砰亂跳個不停。沉默了好一陣子,她終是忍不住開口了。

清了清嗓子,顧安年低聲道:“王爺,該起了。”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開始鄙視自己了。她原本是想道歉的,只是話到了嘴邊,卻自己臨時替換角色了。自認為伶俐的口齒,此時此刻卻是變得無比遲鈍。

顧安年終於發現,自己說真心話的時候,遠不如說假話時那般順溜。

這個認知,讓她無比挫敗。

不過宋祁的關注點,明顯不在顧安年去而復返這件事這上面。

好看的俊眉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