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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客氣:“公子請吩咐。”
我一直沒有到朱雀門城樓上去看過,你能不能帶我偷偷溜上去瞧瞧?”
裴照面上略有難色,我自言自語:“算了,當我沒說過。”
沒想到裴照卻說道:“偷偷溜上去甚是不便,不過有旁的法子,只是要委屈公子,充一充我的隨從。”
我頓時來了精神,拍手笑道:“這個沒問題。”
我和阿渡扮作裴照的隨從,大搖大擺,跟著他上了朱雀門。
朱雀門是上京地勢最高的地方,比皇宮太液池畔的玲瓏閣還要高。這裡因為是上京九城的南正門,所以守衛及是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裴照亮出令牌,我們順順當當地上了城樓。
站在城樓上,風獵獵吹在臉上,彷彿小刀一般割得甚痛。可是俯瞰九城萬家燈火,極是雄偉。市井街坊,——如棋盤般陳列眼前,東市西市的那些樓肆,像水晶盆似的,亮著一簇簇明燈。遠目望去,甚至遙遙可見皇城大片碧海似的琉璃瓦,暗沉沉直接到天際。
裴照指給我看:“那便是東宮。”
瞧不瞧得見東宮,我完全不放在心上,我踮著腳,只想看到更遠。
站在這麼高的地方,也瞧不見西涼。
我悵然地伏在城堞之上,無精打采地問裴照:“你會想家嗎?”
隔開了一會兒,他才道:“末將生長在京城,沒有久離過上京,所以不曾想過。”
我覺得自己怪沒出息的,所以有點訕訕地回過頭瞧了他一眼。城樓上風很大,吹得他袍袖飄飄,他站得離我挺遠的,城樓上燈光黯淡,我也瞧不見他臉上是什麼神色。我對他說:“吹一支篳篥給我聽吧。”
阿渡將篳篥交給他,他慢慢地吹奏起來,就是我剛剛唱的那支曲子。
我坐在城堞之上,跟著篳篥的聲音哼哼:“一隻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著月亮。噫,原來它不是在瞧月亮,是在等放羊歸來的姑娘……一隻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曬著太陽……噫……原來它不是在曬太陽,是在等騎馬路過的姑娘……一隻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
我知道,那隻狐狸不是在等姑娘,它是想家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沒有哼哼了,可是篳篥的樂聲一直響在我身邊。這種熟悉的曲調讓我覺得安然而放鬆。即使城樓上這樣冷,我的心底也有一絲暖意,那是西涼的聲音,是西涼的氣息,是這偌大繁華的上京城中,唯一我覺得親切,覺得熟悉的東西。
滿天的雲壓得極低,泛著黃,月亮星星都瞧不見,只有風割在人臉上,生疼生疼。我覺得困了,打了個哈欠,靠在阿渡的身上。
篳篥的聲音漸漸浮起來,像是冬天的薄霧,漸漸地飄進我的夢裡。
我快要睡著了。
就在這時候,臉上一涼,我抬起頭。
原來是下雪了,無數紛揚的雪花從無盡的蒼穹緩緩落下,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息了,只有雪無聲地下著,綿綿的,密密的。晶瑩的雪花一朵朵,四散飛開,天像是破了一個窟窿,無窮無盡地往下面漏著雪。東一片,西一片,飛散著,被風吹得飄飄揚揚。
城裡的燈火也漸漸稀疏了,雪像一層厚重的白簾,漸漸籠罩起天地。
裴照終於收起篳篥,原來他一直吹了這麼久。一停下來,他就忍不住咳嗽了好一陣,定是吃了許多涼風,他也真是傻,我不叫停,就一直吹了這麼久,也不怕傷肺。裴照勉力忍住咳嗽,對我說道:“下雪了,末將護送太子妃回去吧。”
我看到他眼睫毛上有一朵絨絨的雪花,眨一眨眼,就化了。
我任性地說:“我才不要回去。”
太子妃……”
不要叫我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