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如神一般的人物,竟也有這樣的痛苦呢?

申也非終於直起腰來了,他喘息著道:“有意思,有意思,申也非那混帳老頭,竟讓他自己辛苦栽培出來的徒弟給廢了武功!有意思,有意思!”

他笑了起來,卻有兩行濁淚悄然滑落。

柯冬青同情地看看,他他知道像申也非這樣武功卓絕的人物,都是心高氣傲的,而這樣的人,也最不易原諒自己。

申也非終於按捺住自己的情緒,他拍了拍柯冬青的肩膀道:“現在,我又要向你傳授武功了,不過,這一次,你若是想廢我的武功,也是辦不到了,因為我本就已是武功盡失了!”

說完,他又笑了起來,似乎他對自己的風趣很滿意。

柯冬青道:“前輩不必如此,所謂天要下雨孃要嫁人,只好由他去吧。前輩栽下了一棵樹,本是指望他成材,可他非得長成七扭八拐,那又豈是前輩的錯?誰能從一棵種籽裡看出它將來是棟樑,還是一棵只能供人上吊用的歪脖子樹呢?”

申也非怔怔地看著他,似乎很是吃驚,良久,他才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看待事物,竟比我這老頭深透得多。老實說,我最恨的不是武功被廢,而是恨自己有眼無珠,竟把一隻狼崽辛辛苦苦哺養大了,到頭來遭它反咬一口。”

頓了頓、他接著道:“你這麼一說,倒讓我看開了不少。不過,這棵歪脖子樹既然是我種下的,那麼我便得負責再把它砍倒,可惜我自己力不從心,所以就得借柯少俠之手了。”

柯冬青道:“我可以成為前蜚手中的是斧子。”

柯冬青這把“斧子”鋼質不錯,加上申也非也的確是塊好“磨刀石”,所以只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柯冬青己很“鋒利”了。

在這半個月中,柯冬青白天與夥計老毛打理著染坊的生意、這家染坊的生意清淡得很,所以漸漸地柯冬青也能應付自如了。

白天的日子,已是平談如水了。

而夜裡則與白天的生活截然不同,在暮色與晚風中,柯冬青便從一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變為一個身負重任的江湖中人。有時,柯冬青會有一個怪怪的想法:“在別人眼中,我白天的身份是真實的,是個地地道道的小老闆;我黑夜中的身份也是真實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歡樂小樓’摟主。所以,同樣一個我,竟然以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存在著。”

“哪一種身份,才是真正適合自己的呢?”

當然,這樣的想法只能是一閃即過的,柯冬青雖然已不再眷戀江湖中的快意恩仇,但並沒忘記“歡樂小樓”數千人凝成的血海深仇。

所以,他習武時極為投入,投入到連申也非都有些憐錯了。半個月下來,柯冬青竟已是形色枯瘦,發如亂草了。

但柯冬青最怕的是夜裡回家,因為一回染坊,他就得面對卓正花。

柯冬青從來沒有像怕卓白衣的女兒那樣怕過人,確切地說,這種‘怕”,是一種內疚。

她總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看著他,看得他心裡發毛,真想拔腿就溜。

那女人把她所知道的所有惡毒的罵人話全向柯冬青攻擊過了,床邊能打向柯冬青的東西也摔過了。

終於,有一次,她忽然道:“為什麼你從來不敢親近我?”

那女人笑了笑——這是柯冬青第一次看見她笑。

她道:“從這一點看來,至少你不是一個很壞的人,我不知道你為何要把我從‘白衣山莊’抓來,又將我整成這副模樣。”

頓了一頓,又接著道:“我知道問了你,你也不會說實話的。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話,與‘白衣山莊’作對,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聽到此處,柯冬青“騰”地站起了身,把手中的毛巾扔向那女人,冷笑一聲,道:“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