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鬼並不是尋常的妖子,沒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現的。

在西岸最早一批原住民開始有記憶起,那棵無比龐大的樹就存在於此地了。

存在了上萬年的地鬼,是身為天鳥的葉城皇族始祖的救命恩人,所以即使葉城皇族再怎麼壯大,也不能撼動無威嗣紳在領地的地位,但是他一般無意爭奪領地,生命在漫長的年月當中也沒有衰老半分,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力量從何而來。

如果說其他的領主大部分都是被驅逐到西岸的,地鬼是從一開始便生長在西岸的,因此也有人猜測,地鬼真正的能力能與東岸的大祭司相媲美。

不過就算是像地鬼這樣強悍的領主,有時候會感覺到寂寞。

因為生來相貌醜陋並且不屑於遮掩,一直無人陪伴,就算有能夠陪伴在身邊的,也最終都會走上背叛他的道路。

在跨河之戰勝利的時候,他並沒有選擇隨著一部分領主舉家遷移,而是選擇像在火山附近的孤高兇獸一般住在原地——因為這裡的環境對他完全構不成影響。

因此,當人子被驅趕到西岸的時候,葉城諶並不覺得失去了三大部族支援的人子還能像以前一樣死灰復燃。

而事實,的確如此。

河生躺在草地上,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令她的身上滿是暖意,但她的眉間依舊是難以解開的憂愁。

自那以後,她與地鬼已經有整整半年沒有交談過。

她收到過樑鍾回到善地後讓飛鳥傳遞到此處的信件,河生因此得知,梁鍾那日忽然消失並不是死了,地鬼並沒有殺他,而是將它送回了善地。

而自那以後,地鬼沒有再出現過。

河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若是想回去的話,我也可以將你送回去。

她的腦中迴響著這句話。

但她願意將自己的餘生在此處度過,無論地鬼到時會怎樣待她……她想告訴地鬼自己的真實想法,但無論是主墓室還是他們的寢臥,都沒有地鬼的影子。

她也去各個墓室裡面找過,都沒有。

河生走到綠洲的邊緣坐著。

即便只是一線之差,這裡的氣候也與雪原之上惡劣的氣候相距甚遠,她只穿一件單衣也不會覺得冷。

他既沒有將自己逐出去,也沒有殺了她,任她在綠洲之內四處活動他也不管,要是換作外面的人恐怕會覺得這是莫大的恩惠——這的確已經是不小的恩惠了。

但即便如此,河生依舊高興不起來。

地鬼這樣的舉動,好似在說,他已經不想再見到她了,無論她在哪裡,他都不想再管。

河生嘆了口氣。

對面風雪呼嘯的雪原之上——

忽然出現了一個通身潔白的身影。

河生定睛瞧去。

是雪神。

雪神向河生招了招手,河生起身朝雪原之上走去,樹上的藤蔓自發地纏繞到河生身上,好似是在阻止河生離開這裡。河生知道這只是藤蔓自身的意識罷了,並不是地鬼的意志。

藤蔓在警惕雪神。

河生還是停下了腳步,站在綠洲之內問道:“閣下有什麼事情嗎?”

雪神知道河生的戒備之意,唇邊勾起一絲笑意,隨即將一把匕首扔到了河生面前的草叢裡。

河生將其撿起,那匕首乃是一大塊鋒利的冰晶,觸手生寒,那沁入骨縫的寒意幾乎要粘下她手上的一塊皮來,即便躺在她手心裡,沒有融化半分。

“何必鬱鬱寡歡。”雪神驀地開口。

河生抬眼看向雪神。

“要叫地鬼出來還不容易,只要你拿那匕首往心口上扎一刀……”雪神勾唇,一雙銀灰色的眸子別有意味地注視著河生,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