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楊杏園道:“人家哪裡是愛他的人,無非是愛他的錢。”舒九成道:

“文經理的錢,那是更不容易弄了。你看八百羅漢裡頭,有幾個弄得像他這樣寒酸

的。”楊杏園笑道:“真是的,只看他那一件大衣,卷在身上,已經是小家子氣,

偏偏他還配上那一頂獺皮帽子,兩邊兩隻遮風耳朵,活像切菜刀,真看著叫人忍俊

不禁。”舒九成道:“他這頂帽子,還是特製的呢。我曾聽見他說過,是他尊大人

皮外套的馬蹄袖子改的。他還誇他肚子裡很有些經濟呢!”舒九成說出來了,大家

一想,果然有些像,都笑起來了。駱亦比道:“甄佩紳這個人的名字,我是早已如

雷貫耳。至於和文兆微這層關係,我是今天才知道。我那條新聞,發的倒有些危險

性質。等著瞧罷!”舒九成道:“一個時代的人,只好說一個時代的話。我想早幾

年的甄佩紳,是個大名鼎鼎的英雌,何至於這樣去俯就旁人呢?”大家正談得高興,

忽聽得窗子外嘩啦啦的一聲,大家都著了一驚。欲知發生何項變故,請看下回。

第十七回 目送飛鴻名花原有主 人成逐客覆水不堪收

卻說大家正談得高興之際,忽然聽見窗外一陣響聲,很是厲害。駱亦化便走出

門去一看,只聽見他隔著窗戶說道:“好大的雪!把樹枝壓下來一枝,倒在窗戶上

了。”楊杏園道:“下雪了嗎?我們只顧得在屋子裡做事,一點兒也不知道。”舒

九成道:“早下雪了。我回家時候,路上就有上尺深了。”楊杏園道:“快點完事

罷,編完稿子,早點回家睡覺去。”說著,便把自己的稿子趕快編完。抬頭一看,

壁上的時鐘已經一點鐘了。穿上大衣,走出大門,滿街已經雪白,看不見一個人影

子。那雪又大又密,正下得緊,在電燈光下看去,像一條街上的房屋,都在白霧裡

頭。四圍靜悄悄的,也不聽見一點響動,車伕把車子拉出門來,把階簷下的積雪,

印了幾寸深的小槽,車伕也直嚷好大雪。

楊杏園坐上車子,叫車伕去了面前的油布,藉著看看路上的雪景。一路之上,

只看見幾輛人力車,街上沉寂的了不得。馬路上的雪,除去中間有一條被車子和人

踏成的槽溝外,兩邊的雪地,不見一點痕跡。店鋪的屋簷下,睡著無主的野狗,卷

作一團,看見車子過來,抬起頭來望望,一點兒也不留意,仍舊把頭插進後腿裡頭

去睡。料想裡邊房屋裡的人,都擁著又軟又暖的被服,也都睡得又甜又蜜的了。這

時街上,萬籟俱寂,只有自己車伕的腳步聲,希瑟希瑟,一路響著。經過這條很長

的馬路,就快到家了。只見雪地裡有兩個人,並肩走了過來,電燈光底下,也看不

清楚是什麼樣人。走到近邊,聽得裡面有一個人咳嗽一聲,那聲音很是耳熟。他仔

細想了一想,竟是何劍塵的聲音,便冒叫一聲道:“劍塵!”誰知果然是何劍塵。

他便答應道:“是杏園嗎?”楊杏園笑道:“是的。”便叫車伕停住,自己跳下車

來。何劍塵走了過來,兩個人都站在雪地裡。楊杏園道:“你的車子哩?怎麼這個

時候,在這大雪裡頭走路?”何劍塵道:“車伕請了假。我在報館裡完了事,在一

個親戚家裡,接一位朋友回來。因為街上僱不到車子,索性踏著雪走了回去,倒也

有趣。”楊杏園道:“你這位朋友,卻也是個知趣的人。”何劍塵笑道:“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