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黛是洪爺的一個情婦,算得上洪爺除了太太最愛的女人,但總歸多了“除了”兩個字,地位命運也就翻天覆地。

大嫂不容她,洪爺也就不敢留她,又因為佔了一個愛字,沒忍心讓她自生自滅,給她一張大額銀票,把她交給昱昇手裡,自以為就算是對她和她肚裡的孩子盡了義務。

昱昇覺得柳如黛不幸,她卻不怎麼在乎,她從小苦出身,早就看透了人世間的浮華和人性的醜陋,本也不抱著什麼希望。柳如黛雖然對付男人有手段,卻從沒把自己的幸福押在男人身上。她比那些天天嚷著婦女解放的女學生不知道要解放多少倍。洪爺也好,昱昇也罷,有他們沒有他們,她都一樣要活著。她原本跟昱昇的關係就不錯,如今到了相依為命的地步,更是惺惺相惜。洪爺接她回去她就跟著他過,不接她也沒有什麼要緊,說不準她還能跟昱昇譜出一段佳話。

阿杰原本是舞廳的一個打手,昱昇出手幫助過他,他知恩圖報,一直風裡雨裡跟著昱昇,昱昇走了,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所以願意跟著昱昇一起來北京,好在他在上海沒有親人,走得也無牽無掛。

昱昇這些年的積蓄,足夠他們在北京開舞廳,柳如黛身上有洪爺給的支票,也慷慨地拿出來入股,她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樣,不把錢死死攥著,她目光長遠,為以後考慮,只靠著自己,情願做這個舞廳的股東。

昱昇打算先把這個叫華爾茲舞廳裝潢,忙過這段,站穩了腳,再去東交民巷找姐姐,問問昱家現在的情況如何。

除了尋找家人,他還想再去天津一次,他想黎漠。

恨與思念早就在五年的時光中此消彼長,他無數次想明白只要黎漠過的好就夠了,可是在夜半時分驚醒後,卻十分想找到黎漠後佔為己有,這種拉鋸似的想法把他折磨得不清,如今回到北京,那段塵封記憶被環境一刺激,就更是迫切想要見到他。

他想他,反正他本就是個混不吝,再犯一次混,去見他一次,也無可厚非吧。

只是舞廳還沒有裝潢完,就意外碰到了故人。

柳如黛早前在上海唱灘簧,她早就知道京劇出名,一直想親眼看看。正趕上一次有名角來巡演,昱昇忙於華爾茲的各項事宜,便讓阿杰帶著她去看。

誰知道散場的時候,人群烏央烏央地湧向名角,柳如黛又有了身孕,行動不便,險些被擠倒,多虧了旁邊坐著的兩個年輕人幫忙將她護在裡面,才能化險為夷。

南方人大多含蓄,柳如黛頭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不停地用手給自己順氣:“我的老天呀,可嚇死我了呀。”待人都走散後,她拉著兩個年輕人說:“這次多虧了你們了呀,時間還早,不然我請您們吃東西吧。”

她叫阿杰找車帶他們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兩個年輕人還是頭一次來這麼高檔的地方,拘束的不知所措,柳如黛看著那個女孩子說:“真是個美人胚子呀。”

女孩看了她一眼,臉都紅了,柳如黛雖然小腹微挺,但是依然打扮地十分摩登,像是西洋畫片上一般,男孩更是拘謹得不知道把手放在哪裡好,柳如黛交際手腕了得,很快就把兩個孩子的底細打探清楚,她又高貴又親切,著實很富有魅力,一頓飯吃下來,她把倆人的身世都打聽了七七八八,叫黃包車送走之後,理了理頭髮對阿杰說:“我就看他們兩個穿著打扮不像是一般人家,那男孩子家裡是開典當行的,可是他卻管那女孩子叫小姐,怕是出身都不俗的呀。”

回到了華爾茲,昱昇剛剛預定了洋酒回來,瞧見他們,隨口問:“戲怎麼樣?”

柳如黛揉著腰肢說:“戲是不錯的,但是這些人熱情起來,好怕人的呀,今天差點擠到我,多虧了阿杰。”她半睜著眼睛:“還有兩個學生仔,要不是他們護著我,可就糟糕了。”

昱昇說:“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