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掉這些牌位,削弱了封印的力量,也就削弱了結界的力量,如此,破月鎮壓千年的力量得以喘息,也會本能地與封印抗衡。楚孤軒就趁兩股力量碰撞,在結界力量最弱的時候,趁機開啟一個破口,把夏妤送出去。

這一切,都是在排除破月的情況下,按楚孤軒的說法,若是破月肯出手相助,夏妤出去的機會便會大大增加。畢竟,石室是破月的地盤,屆時,他的力量也會是近千年來最為膨脹的時刻。

但楚孤軒卻認為破月根本不會出手相助,夏妤現在想起楚孤軒那時的神情,心裡還很不是滋味。

楚孤軒說,“這段日子,他可與你好得很,巴不得讓你在這耗完一輩子,別到時候從中作梗,你就真的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會嗎?有著美麗笑容的破月,跟她促膝長談的破月,如朋友般的破月,會那麼自私,乃至絕情麼……

胡思亂想中,夏妤聽到一聲熟悉的冷喝。

“進來!”

夏妤抬頭,這才發現石室裡不知何時已經發生了大變化。

以楚孤軒為中心,出現了一個複雜陣形,滿地,滿牆都印滿了繁複的紋路,那痕跡像是刀鑿斧刻,又深又長,交叉縱橫,看得人眼花繚亂。尤其是地上的,那裂縫簡直像要伸到地底去,凹進去的地方黑黝黝的,踩上去給人一種重心失衡的感覺。

楚孤軒用眼神示意,夏妤便走到一塊較為完整的地方坐下了。前一晚楚孤軒說過,這個地方將會開一道生門,屆時,她便從這裡回到俗世中去。

夏妤坐定之後,楚孤軒便張口默唸著什麼。與此同時,從地上那些黑黝黝的地方,散發出一種淡藍色的光芒,並且越來越亮。夏妤卻發現楚孤軒的臉也隨著光芒大盛,變得蒼白難看,連額上也佈滿了細細的汗珠。但石室裡一點也不熱,比平素更加陰冷的環境甚至讓夏妤感到有些冷。

看得出來,他很幸苦,夏妤想叫叫他,問他怎麼樣,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不知為何,看他為自己那麼拼,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誰知,她才一張口,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楚孤軒緊閉的眼簾倏然裂開了一條縫,淺淺流光帶著威嚴肅穆,一洩即閉。那目光讓人分不清是在看人還是僅僅無意識地眼簾開闔,但夏妤卻知道那是針對她的,甚至明白目光中的含義,於是她閉了唇,只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他。

不知道過來多久,石室裡的藍光似乎達到了空前的亮度,使整個石室比白日還要炫目,甚至刺眼。

楚孤軒終於睜開了眼睛,嘴唇半開,似是無聲地吐了口氣。汗水將他垂落在額間的碎髮浸成黑黑的一綹,緊貼著肌膚,那樣子疲憊中又顯出些許憔悴。他抬起左手,在右手腕上輕輕一劃,緊緻的肌膚便裂開了一道口子。鮮血似受到牽引,拼命地往外淌,淌到地上泛著藍光的深縫裡,猶如落入一個無底洞,無聲無息,永無止境。

夏妤看著滿室的裂縫,眼裡一片驚恐。

這麼多,這麼深的裂痕陣印,他都要用鮮血澆灌麼……

泛著藍光的裂縫簡直像是吸血鬼,貪婪地吸收著楚孤軒的鮮血,似不堪忍受緩慢的流速度,受藍光碟機使的力量拉扯著楚孤軒割開的傷口,翻攪出皮裡的青筋血肉,看起來觸目驚心。

楚孤軒連眼也未眨,彷彿那血肉模糊的手腕不是自己的,只低垂著眼,像平常一樣的鎮定深沉。

可夏妤卻受不住了,跪爬在藍光割裂的格子裡,對著楚孤軒大喊,“楚孤軒,你停下來,先停下來……”

縱然知道巫族有著超乎自然的神秘力量,楚孤軒異於常人,但他畢竟是血肉之軀,受了傷會疼痛,會虛弱,流光了血,也是會死的。隱約覺得楚孤軒揹著她下了什麼決定,這個決定顯然把他的生死置之度外,甚至以此為代價來換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