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給阿玉的嗎?”乍然又聽見琴師的嗓音,似乎是在問他手邊的糕點。

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給我就好。”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安靜的船舷上格外清晰。

手上的糯米果子被琴師極為漂亮的手接過,變成了吃不起的高貴模樣。

泉承認,他被嚇到了。

他悄悄地抬起一點眼皮,看到琴師轉身離開時,青絲隨動作滑落,露出白皙的右耳。

耳垂上,掛著一隻極通透的白玉平安環耳鐺。

“……”不是,他需要理理。

直到人影隱沒在長廊盡頭,後院上頓時炸開了鍋。

前一秒還跪在地上的妖奴們撲過來,將泉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詢問。

“泉,你那碟是什麼糕點?琴師愛吃嗎?”

“就是,那是什麼很名貴的東西嗎?”

泉遲了許久,才聽見耳邊嘈雜的聲音,“……啊?”

貴人早就走了,他還愣愣的垂著頭,維持著一隻手舉在空氣中的姿勢。

他剛剛,看見琴師了?

妖琴師長離?

他跟自己說話了?

周遭七嘴八舌的,越傳越奇怪,說是後廚作出了特別美味的點心,妖琴師一刻等不了,親自來吃。

泉腦子裡只剩下琴師耳朵上的耳鐺。

倒是很眼熟。

竟真的……和唐玉箋一樣。

“壞了……”

泉心裡一緊。

後知後覺品著剛剛驚鴻一瞥時,妖琴師的神情,看起來並不高興的樣子。

該不會是唐玉箋真偷了琴師的耳環吧?

空靈嫋嫋的絃樂隔著江霧傳進耳朵,本該是高雅無雙的場景。

唐玉箋卻擰著眉,沒什麼心情。

她已經端著托盤在這兒等了近一個時辰了,隔著薄薄的門板,不堪入耳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來。

唐玉箋閉了閉眼,默唸幾遍聽不見。

直到半晌後,聽到樓上門簾輕輕響動,一個女客正滿面春風地走出來。

衣袖上繡著繁複的祥雲圖樣,像是天族來的恩客。

唐玉箋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直到樓上傳來一聲輕咳。

唐玉箋抬頭望向閣樓,只見紗帳中伸出一截白如瓷的藕臂,輕輕攬起如煙霧般輕薄的紗幔。

一件青衣從裸露的肩頭滑落,掛在臂彎之上。

畫舫上所有小奴都被精心教導過規矩,一個個都知道非禮勿視,唐玉箋慌忙低下頭。

高挑陰柔的公子倚靠在柱子旁,含笑看她,“小玉。”

他勾手,“上來。”

兔倌是畫舫有名的男妓之一。

他是名副其實的小倌,目光仍保留著南風館溫溫柔柔的,瀲灩水潤的樣子。

可唐玉箋不喜歡他,甚至有些牴觸。

她上了二樓,在閣樓放下托盤,低眉順眼地說,“公子,這是管事讓我給你的。”

說完垂首後退幾步,轉回身,卻看見兔倌已經移到了自己身後,從混沌的妖氣間走出,衣衫鬆開,露出肩膀。

正看著她怪模怪樣地笑。

唐玉箋在畫舫這麼多年也算是見慣了男妖女妖,對衣著單薄的身姿妖嬈並無太大反應。

可偏偏,他三番幾次攔她。

她討厭兔倌的原因,卻也不只是因為他經常有意引誘。

唐玉箋目光落在他身上。

兔倌身上披著一襲青衣,長髮鬆鬆綰在腦後,兩縷散了,落在額前,耳朵上掛著白玉墜子,輕輕搖晃。

對方似乎有意在模仿長離,五官不知怎麼的也有兩分像他